到家後,陸昭明把他爸媽喊到了書房。
書房隔音很好,什麼也聽不清。
我無意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
何況也無法參與。
書房是他們一家人議事的地方,我是進不去的。
用婆婆的話說就是:“趙瑜,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多勞神,有什麼事留給我們和昭明處理。”
陸昭明也說:“阿瑜,這個家有我在,你隻要享福就行。”
我自嘲一笑。
好麼,享福享成後媽了。
牆上那幅精心裝裱的婚紗照仿佛在嘲笑我這些年的天真。
很多時候,天真和愚蠢是劃等號的。
陸琛怯怯開口:“趙阿姨,我餓了。爸爸和爺爺奶奶什麼時候出來啊?”
一眾稱呼裏,阿姨兩個字顯得那麼突兀。
“阿姨先帶你去吃飯,你媽媽呢?為什麼不一起過來?”
陸琛情緒低沉,頓了頓扁著嘴回我:“媽媽說我以後會有新的生活,不想再來打擾我。趙阿姨,以後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會再把我丟出去嗎?”
他們父子倆很像。
連挑眉的動作都如出一轍。
恰好走出書房的陸昭明不著痕跡的掃了我一眼。
晚上,陸昭明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消沉,從背後抱住我:“對不起,阿瑜,爸媽他們太頑固了,一定要留下那個孩子,我實在沒有辦法。”
我輕輕掙脫:“孩子是許顏的?”
陸昭明愕然,下意識的問道:“你偷聽我們說話?”
話剛出口,他就知道不對:“阿瑜,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還用偷聽嗎?
那張照片在陸昭明的錢包裏躺了十年,上麵的人和許顏的眉眼那麼相像。
很多次,他指著照片裏的人對我說:“總有一天,我要讓她付出代價,讓她知道背叛我的後果!”
原來所謂背叛你的後果,就是你瞞著自己的妻子和她生一個孩子。
我抿了抿唇:“她現在人呢?”
陸昭明別過臉,看不清神情:“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我沒有再問。
他不想說的時候,拿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會開口。
時隔多年,許顏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大學時,陸昭明是帥氣多金的翩翩公子,許顏是魅力四射的富家嫡女。
而我隻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小透明,和這些“天之驕子”少有交集。
彼時陸家是冉冉升起的商界新星。
許家是老牌豪族,雖漸露頹勢,可依舊不可小覷。
在有意無意的撮合下,兩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一路分分合合。
當眾表白、吃醋打架、豪擲千金博美人一笑這些對陸昭明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在學校裏鬧出了不少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
可惜在時代大潮的衝擊下,兩家不可避免的齊齊走向衰落。
許家設計卷走了陸家所有的資金,瀟灑出國,自此杳無音信。
陸昭明直到許顏離開的那一晚,還在酒店裏傻傻等著心愛的女孩前來赴約,向她求婚。
得知真相的他心灰意冷,大醉一場後從橋上一躍而下。
那天很冷,天上下著鵝毛大雪,路上的人也很少。
從河邊經過的我來不及細想,跳進河裏拚了命才把他拉上來。
陸昭明看著我,突然就哭了。
一米八的大男孩哭得泣不成聲,臉上眼淚鼻涕糊在一起,看著既滑稽又讓人心疼。
他指天發誓:“是你給了我第二條命,我發誓要用一輩子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