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在一瞬間，我真的感覺到了什麼是心如死灰。

留在M國的兩年，我和蘇婉瑩麵臨過很多困難。

想要在異國他鄉立足並不簡單，好在她身法過人，總能安全脫身。

我為了她的安全，努力搜集了很多線索藏在基金會裏，想著若是哪天她身陷重圍，還能拿去做交換籌碼。

槍是自保用的，她曾經用槍指著園區的販子讓他們滾，也曾逼退半夜進家的搶匪。

她抱著我說真的射擊會引來麻煩，所以除非罪大惡極的人，平時隻要把人嚇走就好。

現在卻朝我射了一發子彈。

我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她個子小小的，大口大口吃著飯，笑著說。

“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謝謝你，我會永遠保護你的，絕對不讓你受傷！”

可能是失血過多，也可能是心如刀割，我又一次彎下腰大口大口嘔血。

蘇婉瑩愣了下神，匆匆跑來抱住我。

“淮之，你要不要緊？”

我壓抑住反胃的衝動，死死抓住那滾燙的槍管抵在心口。

“蘇婉瑩，我是罪該萬死的那一個嗎？”

她的眼神閃動，有片刻的擔憂，隨後變得冷硬。

“我也是看到你在對嘉華動手，有些著急......你不能再做傷害他的事情了。”

“之前的事情我已經調查清楚，從頭到尾都是你那前未婚妻一手操辦，我已經處理幹淨。”

“別再找嘉華麻煩了，還有，既然思嘉要以我和嘉華女兒的名義下葬，基金會你也盡快移交給嘉華。”

看著她扶著盛嘉華遠離的身影，我緩緩起身，撥通了久未聯係的電話號碼，訂好私人飛機回國的時間。

她以為把我留在國外三年就能製止一切，可宋家大少爺的身份無論什麼時候都有效。

就算我因為當初決定留在國外和父母決裂，我依舊隨時可以徹底離開她。

決定好私人飛機起飛的時間，我突然接到助理的電話。

“不好了，宋先生，夫人剛剛闖進您的辦公室，把保險箱裏的東西都翻出來了。”

“還把存著思嘉小姐成長記錄的相冊全部刪除幹淨！”

我如遭雷劈，立刻衝去公司。

烏泱泱的人群中，蘇婉瑩和盛嘉華緊靠在一起。

我的助理站在一旁手足無措，見到我來才亮了眼神。

我怒吼一聲準備過去，立刻有保鏢走出來把我攔下。

不等我再說什麼，蘇婉瑩挽著盛嘉華走了過來。

“我是公司名義上的總裁，所有的東西我都能做主。”

“我說把基金會給嘉華，那就是嘉華的。”

“關於思嘉的一切，以後都和宋淮之沒有關係。”

我扯了扯嘴角：“你以為我會答應你的條件嗎？”

蘇婉瑩一步步走近，死死掐住我的手腕。

“我知道你這些年為了我調查了不少資料，不過剛剛我已經把那些東西連同思嘉的全部照片都刪除了。”

“這個基金會以後同你、同宋思嘉都沒有關係。”

“如果不答應，女兒的骨灰你就別想要了。”

“我還會把她以盛思嘉的名字下葬。”

我如墜冰窖，半晌才錯愕地望向她。

總以為已經是她傷害我的極點了，沒想到還能用女兒的骨灰來威脅我。

她稍稍停頓片刻，放緩了語氣。

“現在你不過是廢人一個，宋家早就和你決裂了，跟著我你才能過上好日子。”

“我都是你的妻子了，你更應該相信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一個基金會而已，改天我們去創建新公司，很快就能賺到錢的。”

我看著她伸手把我擁入懷中，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她以為我做這些是為了錢，可那都是我寶貴的、再也無法複現的回憶。

我和女兒這兩年多來的每天記錄，我為她晝夜不分攢下的籌碼，全部成了空白。

我自嘲般地笑了笑。

“我答應你，現在就簽字吧。”

盛嘉華立刻掏出準備好的材料，把基金會轉移到了他自己名下。

我眼睜睜看著屬於我和女兒的回憶被一點點抹去，最後什麼都不剩下。

一切辦妥後，盛嘉華當著我的麵吻了下蘇婉瑩的指尖。

“以後我們就安全了。”

蘇婉瑩摟住他的脖子，似乎想說點什麼。

我直白打斷了他們。

“把女兒的骨灰給我。”

蘇婉瑩悻悻地遞給我一個簡陋的盒子。

我拿到後快速去了酒店，和趕來的管家碰頭。

等私人飛機到達停機坪時，天色已經逐漸明亮。

我準備丟掉手機，卻收到來自蘇婉瑩的消息。

視頻裏她麵色潮紅，脖頸上還有吻痕，笑意盈盈地朝我揮手。

“我帶嘉華去放鬆一下，你記得按時吃飯。”

“謝謝你願意為了我放棄，我們一定會再擁有一個孩子的！”

我直接掰斷了手機卡丟進垃圾桶，坐上回國的飛機。

我們，不必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