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鎏金茶盞砸在蟠龍柱上,滾燙的普洱順著柱身流下,在金磚上燙出焦痕。
福公公縮著脖子後退三步,佛珠在掌心轉得飛快:“陛下息怒......”
“息怒?”鄭秀捏著戶部呈上來的折子,劣質草紙在指尖簌簌發抖。
殿外突然傳來喧嘩,朱漆大門被風卷開。
鄭容兒的狐裘上沾著幾滴雨露:“姐!猜猜我帶什麼回來了?”
案頭鎏金香爐飄起嫋嫋青煙。
鄭秀望著妹妹懷裏的食盒,突然想起六年前那個雪夜——男人壓在她身上時,身上也帶著這種焦香。
“這叫三明治。”容兒掰下一塊塞進她嘴裏,“顧先生的手藝不錯啊!”
酥脆的麵餅在齒間碎裂,鹹香的醬汁混著蛋液在舌尖炸開。
鄭秀瞳孔驟縮,當年那個被她用劍抵住喉嚨的男人,似乎說過要給她做早點的話。
“還有這個。”容兒從袖中掏出宣紙。
雪粒子撲打在窗欞上,鄭秀的手指突然頓住。
素白的宣紙上,墨跡均勻如漆,暗紋在燭火下若隱若現。
她抽出防身的玉簪劃了劃,紙麵竟毫無痕跡。
“哪來的?”她的聲音冷得能結冰。
“念念練字用的。”容兒吐了吐舌頭,“顧先生做的。”
鄭秀霍然起身,宣紙在龍案上卷成圓筒。
“走。”她披上玄狐大氅。
“陛下?”福公公驚呆了,“雨天路滑......”
鄭秀係緊披風:“朕有更要緊的事要做,安王爺那邊你機靈點,打好掩護。”
......
清晨的陽光輕柔地灑在小巷,給青石板路鋪上一層淡淡的金輝。
顧立如往常一樣,一手拿著書本,一手牽著念念,正準備去私塾。
剛走到門口,便瞧見鄭秀和鄭容兒迎麵而來。
顧立眉梢微挑,心中暗想著這兩人突然造訪的目的。
鄭秀身著一襲淡藍色的長裙,外披同色輕紗,腰間束著一條月白色的錦帶,越發襯得她身姿婀娜。
鄭容兒則穿著鵝黃色的衣衫,活潑俏皮,像春日裏跳躍的精靈。
鄭秀看到顧立和念念父女倆要出門,微微挑眉,目光帶著一絲詢問:“這是要去哪兒?”
“我們要去私塾上課啦!”念念搶先脆生生地回答。
鄭容兒笑著朝念念招了招手,眼神滿是寵溺:“小姨帶你去一邊玩好不好呀?”
念念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瞬間明白了小姨的意思。
娘親和爹爹似乎有話要說?
她乖巧地點點頭,伸手拉住鄭容兒的手,跟著她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鄭秀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可當她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顧立身上時,神色又變得認真起來。
還沒等她開口,顧立已經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件,輕輕放在她手上。
鄭秀低頭一看,竟是一個精致的暗器,大小剛好適合綁在袖口。
顧立看著她,認真地解釋道:“這是袖箭,算是種暗器。我想著你行走江湖,難免會遇到些危險,有個防身的物件總是好的,你自己收著點。”
鄭秀的指尖在袖箭的竹節紋路上輕輕摩挲,機括處的銅釘泛著冷冽的光。
她忽然發現箭筒內側刻著極小的一行字:“平平安安”
“這機關......”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改良過的連發裝置。”顧立撓頭,“最多能藏三支弩箭。”
鄭秀突然抬頭:“為何送我這個?”
顧立被她的目光刺得後退半步。
記憶中那個雪夜,女人也是這樣盯著他,劍尖抵在喉結上。
此刻她眼中翻湧的情緒太過複雜,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你不是是江湖人嘛。”他扯出個笨拙的笑,“防身而已。”
鄭秀突然將袖箭甩向牆角。
竹製箭筒在青磚上反彈,“哢嗒”彈出支三寸長的弩針,尾羽竟是用蒲公英絨毛製成。
“你淬毒了?”她的聲音很冷。
顧立望著弩針在陽光下泛著的藍光:“隻是麻藥罷了,能讓人昏睡兩個時辰。”
鄭秀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個男人總能給她意外——就像六年前那個雪夜,他明明被劍抵住喉嚨,卻還能笑著和她打趣。
“顧先生倒是心思縝密。”她將袖箭收入袖中,金護甲刮過竹筒發出刺耳聲響。
她緩緩問道:“造紙術也是你改良的?”
顧立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望著鄭秀發間晃動的東珠,這個總帶著江湖氣息的女人,似乎對朝堂之事格外上心。
“隻是些小玩意兒。”他轉身去添柴火,“比不上你的劍術。”
鄭秀心中泛起一陣暖意,這個男人看似大大咧咧,卻在這些小細節上如此貼心。
她把玩著手中的袖箭,心中有了計較。
或許這個男人真的能幫她扭轉如今雲昭國的困境!
“我想問你關於造紙的事。”她抿了抿唇,抬眼看向顧立,神色鄭重。
顧立微微一愣,隨後輕輕歎息一聲:“你需要?”
“你不知道,這種紙的出現,會給雲昭國帶來多大的改變!它可以讓安王爺那些黨羽......”鄭秀的眼眶因為她激動的情緒而微微泛紅,她意識到次底部不宜說這些事又戛然而止。
顧立看著她如此激進的模樣,心中不禁好奇。
他微微湊近鄭秀,壓低聲音:“你不會......”
鄭秀心中猛地一緊,下意識地以為顧立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然而,顧立話鋒一轉:“你不會是想要造反吧?”
鄭秀聽到這話,不禁無語地看著他,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顧立見她這樣,也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如今雲昭國朝內黨羽紛爭不斷,他無心加入這些黨派之爭,隻求能夠有一席自保之地。
鄭秀很快冷靜下來,她明白顧立想明哲保身的心思。
她連忙說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透露你一絲一毫的信息。”
顧立沉默著,沒有立刻回應。
他低頭沉思,腦海中思索著鄭秀話裏的可行性,他這個便宜老婆,看上去身份可不太簡單了。
鄭秀也不著急催促他,她知道需要給顧立足夠的時間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