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忙著處理各種事,幾乎沒人注意到場地裏混進個小孩。
兒子轉了一圈,沒發現鐘影月的身影,撓了撓頭準備離開。
剛走沒幾步,就被不遠處的男孩吸引。
那小孩生得白淨,隻是尖叫著朝石堆上扔玻璃瓶的臉格外猙獰。
兒子抿著唇,一路小跑,擋在石頭前。
「不可以!」他一臉認真,「玻璃碎了,會傷到羊......」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一個高瘦男人站在他麵前,猛地掐住他的臉,「告訴叔叔,你爸爸叫什麼?」
是許呈。
他臉色發青,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快說,你爸是不是叫鐘譽?」
鐘譽,是鐘影月為我起的漢族名字。
「不是......我阿爸叫努爾。」
兒子推不開許呈,不適地掙紮著。
可男人像是看到什麼臟東西似的,猛地把他往後推。
「什麼臟東西也敢碰我?」
他冷笑一聲,試使勁搓了搓手,「嗬,怪不得這麼像,原來是那個賤男人的孩子。」
兒子從石堆上爬起來,玻璃碴沒傷到他的眼睛,卻在臉上劃下一道長長的疤痕。
他張了張嘴,眼淚混著鮮血弄花了整張臉。
我盯著許呈,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他想和鐘影月在一起,憑什麼蹉跎我的孩子?
「你爸呢?是他讓你來找影月的吧?」
「告訴他早點死心吧,一個臭牧民,識的字還不如放的羊多,還想進城,他配嗎?」
不知想到什麼,他看向兒子懷裏的玩偶,嗤笑一聲,「我聽他們說有個傻子抱著玩具叫阿爸,就是你吧?」
「難怪,傻子的孩子也是傻子!」
兒子像個小牛犢,朝著他的方向衝了過去,「我阿爸不是傻子!你這個壞人!我討厭你!」
「你討厭我?你媽喜歡就行了啊!」
他按著兒子頭,狠狠壓在地上。
許呈的兒子跑過來,一把搶走玩偶,放在腳上踢來踢去。
兒子嗚咽著,身上沾滿泥汙,一個勁地朝男孩伸手,「還給我......把它還給我!」
看到兒子反應這麼大,他哈哈大笑,扯開褲子,衝著玩偶尿上去。
「要不要?還要不要?哈哈哈哈哈」
許呈忍俊不禁,伸出大拇指,「好兒子!真棒!」
兒子掙紮到脫力,捂住地趴在地上,怎麼也起不來。
不遠處一種聲音響起,
「阿呈,洋洋哭了嗎?」
我緊張地攥緊拳頭,虎毒不食子,我不求鐘影月能為兒子出氣,至少幫他處理下傷口讓他離開啊。
「沒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野狗,外麵風大,你別出來了。」
「好!」
他扭頭用力踹了腳兒子,咒罵道,「媽的,和你那死爹一樣不省心!」
不知想到什麼事,許呈笑彎了腰,拎著兒子的衣服,扔到牛糞前。
「聽說你們牧民都窮得吃不上飯,這樣吧,今天你把這東西吃了,我就讓你帶著東西離開,好不好?」
兒子緩緩抬起頭,從嗓子裏擠出兩個字。
「真的?」
「哈哈哈!真的!我從來不騙人!」許呈掏出手機,「快吃吧!我地錄下來讓你爸也好好看看!」
我目眥欲裂,一遍遍朝許呈揮舞拳頭,又一遍遍穿過去。
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席卷全身,我跪在兒子身邊,痛不欲生。
【走啊兒子!快走吧!不要聽他的話!什麼都比不上你重要!】
他眨了眨眼,小聲安慰自己,「別哭!阿爸回來會幫我報仇!」
「薩迪克不要哭,你要等阿爸回來!」
我哭得撕心裂肺,稚嫩的話好像一把利刃將我的靈魂切割成片。
兒子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再也沒辦法幫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