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隨著江妤璿的這聲怒吼凝固了一瞬。
保安趕到,把謝清染轟出了醫院。
江妤璿轉過身,視線卻正好撞上病房裏門後的顧庭言。
他赤著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涼意從腳尖蔓延上心頭。
站在門後,就像是躲在暗處偷窺別人幸福的下水道裏的老鼠。
“庭言,”江妤璿眼中閃過一抹驚慌,急忙解釋,“裴辭是我學長所以我才......”
顧庭言不在意地笑了笑,蒼白的唇顯得格外無力。
眼見他沒有追問,江妤璿鬆了口氣,垂眸又看見他光著腳踩在地板,將他哄回了病床上。
“才剛剛退燒,怎麼光著腳站在地上,地上多涼,等會兒又著涼了怎麼辦?我會心疼的。”
江妤璿臉上全是緊張,貼心地替他蓋好被子。
“江小姐!”有護士推開病房的門,“裴先生那裏......”
“裴辭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江妤璿就鬆開了他的手,滿臉急切地隨護士走了出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顧庭言還是心痛地揪緊了被角。
下午出院,辦理完手續後,江妤璿卻不見了人影。
“裴辭也出院,所以我......”
顧庭言眸光暗了暗,掛斷電話,打車離開了醫院。
他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顧家舊宅。顧家破產後,江妤璿拍下了舊宅,然後把別墅送給了他。
他知道,這是他最舍不得的回憶。
如今就快離開了,顧庭言想最後再回去看看。
到了地方,剛走進庭院,卻看見了意想不到的兩個人。
江妤璿和裴辭。
江妤璿穿著圍裙在下廚,而裴辭笑著往她臉上抹麵粉。
顧庭言身體僵硬,步步後退,麻木地想離開,旁邊草叢卻傳來聲聲尖銳的犬吠。
一隻小狗突然竄出,顧庭言從小就怕狗,現在更是始料未及,注意力全在屋中兩人的他下意識地後退一大步,卻踩滑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小狗沒有係繩子,撲在他身上叫喚著,顧庭言慌懼之下使勁將狗往前一甩,剛好甩在開門查看的江妤璿的腳邊。
“庭言?”
江妤璿看清來人,很意外,“你怎麼......”在這裏?
剛想問出口,猛然意識到這裏是顧家的舊宅。
顧庭言扭傷了腳踝,身上衣服又被小狗的爪子踩臟,整個人摔在地上狼狽不堪。
江妤璿上前扶著他的手臂站起來。
小狗哼哼唧唧地站在旁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看一下卷卷有沒有受傷吧。”江妤璿轉過頭對裴辭說。
江妤璿關心著小狗。
聽到這話的顧庭言鼻頭一酸,剛才因為扭腳的痛強行忍下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時江妤璿才想起了解釋。
“裴辭剛回國,住的地方還沒有找好,這個別墅你平時也不常來,我這才讓他暫時住在這裏。”
“卷卷是以前裴辭在學校領養的小狗,它也是看著凶,不會亂咬人的。”
江妤璿語速飛快,直到匆忙地解釋完才想起關心顧庭言。
“庭言你沒被嚇到吧?”
顧庭言的心一點一點冷下去,忍著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疼痛,“我沒事。”
裴辭拿來幹淨衣服,語氣愧疚地開口:“庭言你也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好像他才是這棟宅子的男主人。
飯菜上桌,他夾了一塊魚放在顧庭言碗裏,“這清蒸魚還是我教妤璿做的呢,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是嗎?原來江妤璿還會下廚。
江妤璿似乎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些,眼中有水光閃動。
心又被劃出一道口子,一頓飯下來,顧庭言全程味同嚼蠟。
飯後,顧庭言在別墅閑逛,重溫從前的回憶。
他摩挲著樓梯扶手,好像看見了少時的自己上樓回房間的場景。
隻是,那裏現在已經變成了裴辭的房間。
裴辭就站在樓梯最高處俯視著他。
“顧庭言,你為什麼總要跟我搶呢?妤璿根本不愛你,她愛的人是我!”
“以前搶謝清染,現在搶江妤璿。我愛的和愛我的人,你都要搶走嗎?”
裴辭一改此前溫潤謙遜的模樣,眼中流露著最惡毒的怨恨,“她們明明都不愛你,你卻要千方百計費盡心思把她們從我身邊搶走!”
顧庭言滯在原地。
是自己要和他搶嗎?
是啊,為什麼他兩次愛上的人都不愛自己,愛的人都是裴辭呢?
裴辭一階一階走下來,顧庭言警惕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樓梯的扶手。
下一秒,裴辭從樓梯上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