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賣身為奴,求個棲身之所。”
我站在孟搖光麵前,屈膝謝恩。
她們隻當我是個無家可歸的難民,身世可憐。
我拿起掃把,一下一下掃著落葉。
身後傳來低沉的男聲。
“夫人。”
我的身體一僵,努力不去看身邊大步走過的身影。
“天氣漸涼,出門怎麼不帶披風?”
孟搖光笑著牽住他的手:“日頭正好,不打緊的。”
我斂下眼簾,掩住眼睛裏的濕意。
縱然知道他已經負心別抱,可是看到他對著另一個女子如此溫情,我還是忍不住心中難過。
門口傳來一陣孩童嬉笑聲,一對金童玉女笑著撲進父母懷裏。
我愕然愣在原地。
雖然聽說武安侯諸知白和夫人兒女雙全,可我竟不知道他們的孩子竟然這麼大了。
看著足足有五六歲的樣子!
“府裏來了新人?”
孟搖光歎息一聲:“收留一個流民,她也是個可憐人。”
我恍然回神,抬頭撞進諸知白望來的目光裏。
他的目光震驚,直直盯著我的臉。
“是,我上京來找夫君,得夫人收留。”
我的聲音很輕。
“從江南走到京城,我用了兩年的時間,受盡寒霜苦楚,好幾次差點沒了性命,就是想找到我的夫君,問他一個問題。”
諸知白愣在原地。
“你想問他什麼?”
思緒紛亂無章。
這兩年多對他的怨恨,痛苦,咒罵齊齊湧上心頭。
最後出現在我腦海中的,卻是他離家之前,對我說的那句話。
——“你在家等我。”
我滿心愴然,對著諸知白微微一笑:“我在家等你,你為何不回來?”
諸知白猛地轉身,帶著難以察覺的隱忍克製。
“夫人心善,你要感恩,好好幹活。”
他的聲音又啞又沉,腳步沉重的離去。
從那天之後,我很少有機會和諸知白說話。
我不明白,身份會不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格。
他明明是我的鬱離,跟從前的樣子沒有半分區別。
可又這麼不同。
我的夫君沈鬱離赤誠熱情,笑容明朗。
諸知白卻姿態卓然,清冷疏離。
我有時候會疑惑,他究竟是不是沈鬱離。
若他是,我已經走到了他麵前,他為何不采取行動,或趕我離開,或與我相認。
若他不是,他為何總要偷偷看我,目光複雜晦暗。
“新來的那個婦人,好像與侯爺是舊識。”
“是啊,她看侯爺的眼神怪怪的,夫人臉色難看極了。”
“呸,狐媚子,真是個禍害!夫人救了她,她竟然有臉勾引侯爺!”
......
我站在廊下,聽著下人議論,隻覺得愧疚難當。
我一心想要把事情搞個清楚,自覺理直氣壯。
可唯一愧對之人,便是孟搖光。
懷著愧疚大步走向後院,忽然聽見混亂的尖叫和哭聲。
孟搖光的女兒在湖中不斷掙紮,丫鬟在岸邊驚叫呼救。
我心中一急,毫不猶豫跳進湖中。
冬初的湖水冰冷刺骨,一下子激得我眼前發黑。
我努力把孩子往水麵上推,身體卻不受控製的往水裏沉去。
瀕死的感覺席卷了我。
我慢慢閉上眼睛,卻感受到一雙有力的臂膀抱著我衝出了水麵。
“你瘋了嗎!你在做什麼!”、
諸知白將我抱到岸上,失態怒吼:“你若是死了,讓我餘生何安!”
他不顧自己渾身濕透,急切檢查我的脈搏。
痛苦和憤怒如同一團團火焰,燃盡了我所有的理智。
“你不是假裝不認識我嗎?你管我死活做什麼!”
我一把將他推開,眼淚不爭氣的洶湧而出。
“砰”的一聲,身後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
我轉身,對上了孟搖光不可置信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