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著血腥氣漫過耳房的窗欞時,溫菀梔正趴在草席上昏沉喘息。
杖刑後的傷口滲著膿血,將粗麻布染成暗褐色,空氣中彌漫著腐爛與血腥的混合氣味。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喘息都牽動著腰腹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疼痛。
忽然,門縫處傳來窸窣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輕輕推門。
溫菀梔費力地抬起眼皮,視線模糊中,看見半塊硬餅從門縫裏緩緩推進來。
餅的邊緣已經有些發黑,顯然是被人藏了許久。
“菀梔姐姐……”
細若蚊呐的啜泣聲從門外傳來,溫菀梔勉強轉過頭,看見小宮女的臉貼在門縫上。
她不記得麵前的人是誰,有些遲疑著開口。
“你是?”
宮女的聲音刻意壓低,小心翼翼的回她。
“奴婢春桃,去年的冬天,是姐姐你把身上的狐裘送給了奴婢,才讓奴婢沒有被凍死在那個冬天。”
“前兩日,奴婢還幫姐姐說話了,可是奴婢太沒用了,她們都不聽奴婢的,還……”
月光映著春桃眼角的水光,右頰還留著之前挨耳光的紅印。
溫菀梔這才想起來,前兩日就是這個宮女出聲替她說話,卻被嬤嬤狠狠扇了一巴掌。
“菀梔姐姐,你要不去和陛下服個軟,當初你和陛下一同回來時,他對你如何我們都看在眼裏……”
“隻要你賣個乖,陛下一定會給你個名分,你也不至於像如今這樣被她們欺辱。”
她的喉嚨幹澀得厲害。
“他如今,早就不記得我們的曾經了。”
突然,她看見春桃突然驚恐地縮回手,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般。
“下作東西!敢偷太醫院的藥?”
門外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沉重而刺耳。
嬤嬤尖利的嗓音刺破寂靜,緊接著是皮肉被重物擊打的悶響。
溫菀梔的心猛地一沉,她踉蹌著從草席上爬起,撲到門邊,透過縫隙看見春桃被幾個粗壯的嬤嬤按在雪地裏,懷中跌出半盒凝血膏。
“是奴婢自己要用……”
“下賤東西也配用這麼好的藥膏,定然是偷的!”
“奴婢沒有……這個是奴婢之前用月銀換的……奴婢真的沒有……”
春桃的聲音微弱,帶著哭腔,卻被棍棒聲無情地淹沒。
溫菀梔拚命拍打木門,指甲在門板上抓出深深的血痕,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春桃被拖到院中的枯井旁。
“不要——!”
“你們放開她!”
聽到門後的動靜,嬤嬤回過頭,嘲弄的目光落到門上。
“你有什麼資格替別人求情,記住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她也不會死!”
刀光落下時,溫菀梔終於撞開了木門。
“春桃!”
下一秒,溫熱的血濺在她蒼白的臉上,春桃的頭顱滾到井沿,圓睜的眼中還凝著未落的淚。
溫菀梔跪在血泊裏,喉間突然湧上一股腥甜,大股大股的鮮血順著唇角嘔出,染紅了她的衣襟。
昏迷前最後的意識,是靳斯南繡著龍紋的皂靴停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