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忍著頭暈目眩,聞了一下他手裏的湯藥:
「這藥對症,青州城內藥材緊缺,不用重新換了。」
陸鬆杭摔了藥碗,語氣森然:
「鄉野郎中的藥方子怎麼比得過神醫穀嫡傳弟子的方子?」
「一晚上不見,出息了,你的師傅就是這樣教導你行醫處事的嗎?」
他的衣袖被長姐拉住,「鬆杭,你別怪妹妹,她說這藥能用......便是能用的吧。」
長姐咬了咬唇,「這碗打了,再去取一碗便罷,妹妹一夜未歸,應該是累了,還是去休息吧。」
她說的大度,可字字針對。
「還站在那裏做什麼?再去藥房給你長姐熬一碗藥來!」
陸鬆杭橫眉豎眼,「她每天無所事事,看診幾個病人能累到哪裏?」
我拖著疲倦的身子到了藥房藥,淚珠子不爭氣,連串連串掉落。
滿腹委屈無處可說,一向對我疼愛有加的夫君,怎麼突然變得如此陌生?
剛才被陸鬆杭摔掉的湯藥,正是仆人在老郎中那買的最後一劑。
小廝連連傳話讓我再煮一碗,我在藥爐裏麵添了新水。
青州藥材告罄,朝廷的賑濟銀子還沒下來,沒錢去買糧米和藥材。
隻能繼續煮一煮藥材渣子,勉強應付了。
小廝奉上湯藥之後,陸鬆杭腳步生風趕來。
天寒風雪緊,他連披風都沒有穿上就來指責我:
「你竟然在姝墨的湯藥裏麵做手腳,那連藥色都沒有的一碗熱水,能治什麼病?」
他渾身冒著冷氣堪比窗外幹枯刺骨的北風:
「不就是因為我沒有陪你去給災民看診?」
「你也不至於生氣吧?」
「姝墨去給災民施粥,那邊人多,我原本打算先去看她再來看你,結果你不見了。」
我垂眸,想再次解釋兩句的心情被他訓斥的全沒了。
隻聲音沙啞地告訴他:「你剛才摔掉的,是最後一劑湯藥,青州的賑災物資沒到,我也沒有藥了。」
陸鬆杭一頓,連連上手翻翻身後的藥架子。
隻有零星的金銀花和甘草片,湊不成完整的湯藥。
他帶著慍怒,「你怎麼不早說?眼睜睜看著我摔了姝墨的藥?」
「虧你還是姝墨的親妹妹,竟然這麼不上心?」
我怔怔看著他拂袖而去。
藥爐上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我默默添柴,百思不得其解。
我們前一個晚上還在夫妻敦倫,親密無間。
明明是他自己說,我每日給病患看診,實在辛苦,他要過來陪我小坐一下。
我滿心歡喜等了他一上午都不見蹤影。
卻在藥舍對麵的粥棚裏,發現了他和長姐言笑晏晏。
為何說我每日給災民看診勞累是他,說我無所事事輕鬆無比也是他?
說了那麼多話,從頭至尾卻都沒有關心過我半句。
珠兒匆匆進來,將第三碗殘渣煮出來的湯藥盛好。
「小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額頭這麼燙?姑爺怎麼能這麼對你!太過分了!」
「你快點喝吧,不然一會我們連這些藥都沒有了。」
「我休息一下就好,我們還有金瘡藥嗎?」
珠兒一邊幫我上藥一邊落淚:「小姐,你昨夜沒回來,沒見到......」
她一張小臉糾結猙獰,彎彎的柳葉眉恨不得扭成一個大麻花。
「算了,你昨夜在哪裏過夜的?有沒有人欺負你?」
我淺笑看她,她泄了氣。
頹喪無比道:「昨晚我親眼見到姑爺抱著大小姐不放,還一直說什麼愛不愛的......」
此時她小鼻子都皺在一起。
那個畫麵應該很難以啟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