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宇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我已經調整好了表情。
他手裏提著一碗雞湯,眼裏滿是溫柔:“悠悠,昨晚睡得好嗎?”
我笑著點頭,溫順得像一隻被馴化的綿羊:“嗯,挺好的。”
他滿意地摸了摸我的頭:“你受苦了,這次......孩子還是沒能留下來。”
他說得很輕,好像在說天氣變冷了,記得添衣服。
我的手藏在被子底下,指甲狠狠掐進掌心,疼得我意識一片清明。
“是嗎?”我笑著看他,“那醫生怎麼說?”
“醫生?”他頓了一下,神色如常,“醫生也覺得遺憾,不過悠悠,你還年輕,我們以後還可以再試試......”
再試試?
我是人,不是生育機器。
我的孩子,不是他隨手送人的禮物。
我壓下心裏的惡心感,眨了眨眼,語氣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秦宇,那......孩子的屍體呢?我想看看。”
他臉色瞬間變了。
但很快,他又歎了口氣,拉起我的手:“悠悠,你還沒出月子呢,別想那麼多,好好休息,嗯?”
他不回答。
他不敢回答。
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可我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低聲說:“好。”
出了院,我的行動被嚴密監視。
婆婆以照顧我為名,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連上廁所都會敲門:“悠悠,怎麼這麼久?”
手機被秦宇拿走,說是怕我產後抑鬱,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影響心情。
連家裏請的保姆也換了,換成了一個嘴巴嚴實,對秦宇百依百順的中年女人。
他們把我圈在家裏,像圈養一隻被拔了牙的老虎。
但他們低估了一個母親的執念。
我假裝適應這新的“照顧”,每天按時吃飯,按時睡覺,連麵對婆婆的刻薄都不反駁。
婆婆罵我“喪門星”,我就垂下眼默默抹淚。
秦宇哄我,我就乖乖靠在他懷裏,說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他們很快就放鬆了警惕。
然後,我開始反擊。
那天晚上,我故意喝了兩大碗紅棗桂圓湯,又吃了一盤燉牛肉。
然後,半夜胃痛到翻江倒海。
我捂著肚子滾在床上,豆大的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疼得說不出話。
秦宇嚇壞了,連忙打電話叫醫生。
婆婆急得團團轉:“怎麼回事?剛生完孩子,怎麼這麼嬌氣!”
醫生趕到後,說我消化不良,需要去醫院做個檢查。
婆婆剛要攔,被秦宇拽住:“媽,你別管了,悠悠這樣,我心疼。”
他裝得真好。
我在心裏冷笑,臉上卻感激地點頭。
醫生扶我上救護車,我抓著他的手,低聲哀求:“求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救護車門一關,我立刻掏出藏在衣服裏的備用手機,手指顫抖著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
對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的大學同學林然,現在在本市的一家調查公司上班。
“林然,是我。”
“悠悠?”她愣了一下,隨即聲音一沉,“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出事了?”
我閉了閉眼,咬牙說:“林然,我需要你的幫助。”
林然的效率很快。
不到三天,她就查到了林妙妙的住處。
“她住在禦景灣,那可是全市最貴的高端別墅區。”林然壓低聲音,“悠悠,你確定你要去?”
我握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確定。”
夜色下,我站在林妙妙的別墅外,看著窗戶裏溫暖的燈光,心臟狠狠抽搐了一下。
秦宇說,孩子難產死了。
可那棟別墅裏,傳來孩子咯咯的笑聲。
我從沒聽過自己的孩子哭,也沒聽過他們笑。
但那一刻,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我的血,我的骨,我的命。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按響了門鈴。
很快,一個女人打開門,穿著米白色的家居服,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是林妙妙。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沈悠悠?你怎麼來了?”
這笑容溫柔又得體,就像她從未搶走我的孩子,就像她不是毀掉我人生的罪魁禍首。
我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刺破皮肉,疼得我意識更清醒。
我輕聲說:“妙妙,好久不見。”
她微微一笑,正要說什麼,突然——
“媽媽!”
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我僵硬地轉頭,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裏跑出來,奶聲奶氣地撲進林妙妙懷裏。
她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乖,怎麼不睡覺?”
孩子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想媽媽嘛!”
林妙妙笑了,眼神寵溺:“好,那媽媽陪你睡。”
我死死盯著那孩子,嗓子像被烈火灼燒,疼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孩子,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五官精致得像個洋娃娃。
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這一刻,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這不是別人的孩子。
這是我的孩子!
那一刻,我感覺時間停滯了。
林妙妙懷裏的孩子,粉雕玉琢,嘴巴微微嘟起,撒嬌地揪著她的衣角:“媽媽,你什麼時候陪我睡?”
“乖,再等一下。”
林妙妙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動作溫柔得像一名真正的母親。
可她不是。
這個孩子,是我的!
我的血,我的骨,我拚死生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