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臨死前,我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是被寄養在外的黑道千金。
“今禾,我雙手血腥,罪孽深重。現在宋家勢弱,仇人一定會上門尋仇。”
“謹言家世清白,我們不能連累他,毀了他一生。”
父親去世後,為了不牽累溫謹言,我在婚禮上反悔,大罵他廢物,一事無成。
可他紅著眼跪在地上,求我別走。
我沒有心軟,割斷他抓著的婚紗裙擺,挽著富商的手離開。
自那以後,溫謹言便恨上了我。
他花了六年時間,從身無分文的窮小子,變成身家百億的商界新貴。
而他歸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強權娶了我。
然後與一個又一個女人舉辦婚禮,洞房花燭。
甚至每次都要求我在一旁觀禮,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祝詞。
我成了圈子裏的笑話,人人都罵我下賤,不知廉恥。
我卻隻是麻木地笑,細數這是他第幾次舉辦婚禮。
第101次婚禮現場,聽著台上女人說出的那句“我願意”,我愣住了。
而後拿出手機,撥打了電話。
“警官你好,我願意替父贖罪,參加臥底行動。”
01
打完電話,台上的婚禮儀式已經結束。
溫謹言穿著裁剪得體的西裝走到我麵前,他目光冰冷,眼裏沒有一絲溫度。
“之前的情趣內衣都撕爛了,再去買幾套回來。”
“要你最愛的蕾絲款。”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丟給我。
“剩下的,是你的小費。你不是最愛錢嗎?”
硬質的卡片像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沒有動作,隻是紅著眼看向他。
“溫謹言,為什麼?”
“這些年你帶回的任何女人,我都可以不在意。”
“可為什麼現在那個人,偏偏是新月?”
他明明知道,親生父母和養父母去世以後,宋新月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溫謹言臉上沒有半點動容,他的聲音反而更冷,字字誅心。
“是啊,我也想問你,當年,為什麼偏偏是我?”
呼吸慢了半拍,沉重的往事如同肆意生長的藤蔓,爬上我的心口。
六年前,我在婚禮上棄他而去。
卻不想身份暴露,仇家抓住溫謹言,逼我交出父親留下的賬本。
不明所以的溫謹言要我快跑,甚至替我擋下致命一擊。
警察趕來的時候,那些亡命之徒殺紅了眼。
我將他保護在我的身下,無數把尖刀刺入我身體,鮮血染紅了泥濘的地麵。
昏迷前,我隻說了一句:“不要讓他知道。”
那時的我絕不會想到,曾以命相護的兩個人,六年後竟會變得這樣不堪。
回憶與現實的落差,我難以自控地落了淚。
溫謹言眸光一閃,修長的手抬起又放下。
他看著我,聲音依舊毫無起伏。
“你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居然也會哭?”
“還是說,你當初所做的一切,是有苦衷的?”
六年後的重逢,溫謹言和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句。
那時的我也如同現在一樣,堅決地搖了頭。
“溫謹言,你還對我有期待嗎?”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是這麼一個貪圖富貴,愛慕虛榮的女人嗎?”
我抬眼看著他。
“我離開你,隻是因為你窮。”
當年流了血都不能說的苦衷,如今又怎麼說的出口?
更何況我馬上就要去執行臥底任務。
黑色的地帶雜亂無序,人命如草芥。
這次離開,也許連生的機會都沒有,又何必再讓他因我徒增傷感?
最好是帶到墳墓裏的恨,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聽到我這麼說,溫謹言眼底驟然湧起滔天駭浪。
“那還不趕緊滾出去買?”
他死死盯著我,咬牙切齒。
“宋今禾,你下賤得讓我惡心!”
我沒再說話,撿起地上的銀行卡出了宴客廳。
等買完衣服回到家,我敲響主臥的房門。
光裸的一條胳膊伸出來,將衣服拿了進去。
我在主臥的門口坐下,麻木地等待又一場洞房花燭的結束。
尋常兩個小時就能結束的事情,今晚卻持續了很久。
溫謹言格外賣力,像是把所有的情愛都宣泄在宋新月身上。
“乖乖,你怎麼能這麼可愛?我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答應我,永遠都要陪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
......
情話隔著門板傳進我的耳朵,我恍惚想起,
這樣的深情與眷戀,曾經是我的專屬。
那時我們沒有這樣的大房子,一張單人床,兩個人擠著睡。
溫謹言緊緊抱著我,力氣之大似乎想把我融進他的骨血。
“乖乖,我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如今,我開心他終於過上了這樣的好日子。
隻是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而已。
我流著淚,在纏綿悱惻的情話中睡去。
溫謹言,這次,我真的要和你說再見了。
02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進去打掃了“婚房”。
偌大的房間,隨處可見昨晚的激烈。
我麵無表情地撿起每一個措施,將桌子、落地窗上的枕頭放回原位。
等收拾好,家裏已經沒了溫謹言和宋新月的身影。
樓下的傭人們忙忙碌碌,我才知道,今晚,溫謹言要為宋新月準備一場家宴。
“還愣在這兒幹什麼?趕緊去把院子打掃幹淨!”
見我愣神,傭人王媽推了我一把。
她把掃把丟進我手裏,走的時候還在嘟囔。
“什麼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女主人了!我呸!”
在溫謹言的默許下,家裏的每個傭人都可以隨意使喚我,羞辱我。
這也是他報複我的手段,他喜歡看我臉上露出的屈辱,
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
......
傍晚時候,家裏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
宋新月在樓上化妝,見我進來,突然轉身看我。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嗎?”
我也看向她,看這個我從小帶到大的妹妹。
曆經幾年時間,眉目長開,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
我垂下眼:“沒什麼好問的。”
六年前,是她親自把我從醫院接回來。
她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念溫謹言,知道我身上的傷口叫我在無數個深夜輾轉難眠。
甚至溫謹言把我強行娶回家,折磨我,羞辱我。
她抱著我心疼得流眼淚,想要衝到溫謹言麵前,把真相告訴他。
我那時拉住她,說:“算了,都過去了。”
宋新月攥著口紅的手一緊,她皺著眉打量著我,眼底的情緒更重。
她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一樣!一樣的故作清高,好像什麼都不在意!”
“宋今禾,你裝給誰看?”
巴掌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我卻像沒有感受到一般,慢慢抬起眼。
我看清她眼底的怨恨,看著她光裸的肩頸上,是擋也擋不住斑斑吻痕。
我搖搖頭:“新月,時間快到了,該下去了。”
宋新月看著我:“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叫我惡心。”
她掐住我的下巴,目光怨毒。
“憑什麼?憑什麼我愛了謹言十年,他看都不看我?”
“憑什麼你傷害了謹言這麼多,他還是愛你!”
“他把你當初割斷的婚紗當成寶貝,恨不得每天抱著睡覺!”
“他功成名就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把你娶回家。”
“他是把女人帶回家,給她們辦婚禮,可除此之外,他連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動你。”
“甚至他帶回來的那些女人,都和你長得很像。”
宋新月頓了頓。
“你是溫太太又如何?從此以後,溫家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女人。”
“而我宋新月,會是留在他身邊最久的人。”
她湊近我,聲音蠱惑。
“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明明和你長得不像,他還是娶了我嗎?”
我和她四目相對,她得意地笑起來,慢悠悠解開胸口的衣服,露出大片的傷疤。
“因為我告訴他,六年前在歹徒手裏救下他的人,是我。”
我安靜地聽著她講完所有,一句話都沒有說。
外麵的走廊傳來腳步聲,宋新月眸光斂了斂。
“看在我父母把你養大的恩情上,把謹言讓給我。”
我看著她眼底的偏執,沉默了許久。
就在宋新月以為我不會回答的時候,我說:
“好。”
宋新月一怔,似乎以為聽錯了我的話。
可隨著走廊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回過神來。
“可是宋今禾,我隻相信自己。”
她勾唇一笑,而後抓起桌上的刀片,在自己臉上狠狠劃下。
03
鮮血瞬間流出,順著下巴滴在地毯上。
宋新月發出痛苦的尖叫,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新月,你怎麼樣?”
宋新月抓住溫謹言的胳膊,精致的臉上滿是淚水和鮮血。
“謹言,我隻想和姐姐說一聲對不起,可我沒想到她這麼恨我。”
“都是我的錯,是我惹了姐姐生氣。”
溫謹言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他看了我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他抱起宋新月。
“走,我先送你去醫院。”
樓上的聲響驚動了樓下的人,溫母衝上來,在我臉上狠狠扇下一巴掌。
“你這個掃把星!當初你把謹言害得那麼慘,現在又來害新月!”
“你是想讓我們溫家,這輩子都不得安寧嗎?”
......
溫母的咒罵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入我的心臟。
我緊攥著拳,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
溫母後退幾步,燈光下,她蒼老的麵容沾染上幾分狠厲。
她永遠都無法忘記六年前,溫謹言在他懷裏奄奄一息的模樣。
他脆弱地像是隨時都會沒了呼吸,可死裏逃生的第一句話,卻是問我在哪兒。
想起往事,溫母的情緒幾乎控製不住。
她手中的手杖砸得地板“哐哐”作響。
“今天在場的各位人人有份!誰替我好好教訓這個賤人。”
“我就給誰一百萬!”
溫家的親戚並非都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聽聞一百萬的誘惑,個個擼起袖子朝我走來。
我眼底閃過一抹恐懼。
六年前那次受傷,我在ICU躺了整整十天。
醫生告訴我,我的身體不能再受到一點傷害。
我不能讓人知道我受傷的事,更要保護自己,去為父親贖罪,參加臥底任務。
我拔腿就跑,可就在要跑出門的那刻,溫謹言出現在門口。
我像是發現了救星,腦子裏什麼都沒想,脫口而出一句:
“溫謹言,救我!”
然而溫謹言隻是陰沉著臉,親手將我推回那些將我視為獎賞的親戚手中。
“你害得新月毀了容,害她一輩子再也抬不起頭來!”
“還要讓我救你?你這個毒婦!”
宋新月臉上的傷被醫生斷定不可修複,她縮在溫謹言懷裏哭。
說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把救了他的事說出來,是不是就不會嫁給他?
是不是就不會被姐姐記恨,從而毀了自己的臉?
想到宋新月的一聲聲哭訴,又想起她當初為救他,留下的滿身傷疤。
溫謹言越發覺得心裏沉重得像是喘不上氣。
他沉默地看著那些拳頭落在我的身上,看著我蜷縮在地上,狼狽地護著自己的頭。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我隻覺得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疼。
人群散開,溫謹言慢慢踱步到我麵前,修長的身影遮住我頭上的光。
“宋今禾,告訴我,你知道錯了。”
我費力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視我如命的男人。
也許是身體的疼痛達到極限,壓抑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化成眼淚落下。
我十分清楚,此刻的我根本無法接受溫謹言這樣的恨我。
卻也清醒地明白,我們“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好的結局。
理智與情感在腦海裏打架,我閉上眼,不去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忍。
“我沒錯。宋新月威脅到我溫太太的位子,我憑什麼不能教訓她?”
溫謹言胸口上下起伏,牙齒緊咬。
“宋今禾,說句錯了,就這麼難嗎?”
他側過頭,從牙縫裏艱難吐出兩個字。
“繼續!”
數不清的拳頭再次向我砸來,混亂中,不知誰的腳狠狠踢在我的胸口。
一股腥甜湧上喉嚨,我“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的聲音也越飄越遠。
恍惚間,我聽到溫謹言憤恨地喊了聲“夠了”。
也聽到有人推開大門,拉著一個男人走進來。
“溫總,抓到了六年前綁架您的人!”
他讓出身後的視線,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臉上有道貫穿右臉的傷疤。
正是六年前,抓住溫謹言脅迫我的歹徒之一,也是唯一一個在警察手中逃跑的人。
男人發著狠,掃視著屋裏的人,直至看到人群中的溫謹言。
“是你?六年前那個被宋今禾拚死保護的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