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個小時後,救護車才姍姍來遲。
顧南亭將虛弱的沈知秋抱了車,抽空瞥了眼手機,隨後皺起眉頭:“抱歉,實驗室有事,不能陪你去醫院了。”
但沈知秋分明看到那條短信寫著:“今天送來就能修,明天老師傅就要去山裏找材料。”
在顧南亭心中,哪怕是沈明夏的遺物,沈知秋也比不上。
沈知秋再未開口,她躺在救護車上,一動不動,本就白皙的臉徹底沒了血色。
灰敗的像是一具屍體。
顧南亭覺得心裏好像被什麼紮了下,不痛不癢,就是有些奇怪。
他微微皺眉,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大衣蓋在沈知秋的身上,努力放緩了聲音:
“睡吧,醒了就好了。”
醒了就會好嗎?沈知秋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一定要離開,就像這個從不被父親期待的孩子那樣。
永遠、永遠的離開顧南亭。
顧南亭每天都會來醫院,但坐不了幾分鐘就會走。
像是上班打卡,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吃飯了沒?”“好點沒?”“我有事先走了。”
甚至沈知秋好幾次故意反著回答,他都毫無察覺。
今天又是如此,不過不湊巧,正好跟認識他的護士擦肩而過。
顧南亭離開後,護士八卦跟同事閑聊:“顧博士怎麼會來這兒?他不是該去生殖醫學嗎?”
“啊?什麼?”
“顧博士之前有個女朋友,不幸去世了,但去世前凍過卵子,這些年顧博士一直繳費保存呢,就等著有機會用上。”
“可不是犯法嗎?”
“是犯法,但不收錢又你情我願,誰能管啊?再說了,我偷偷打聽到,好像是他女朋友雙胞胎妹妹來懷....這更算不上犯法了吧?”
“負責他的李醫生說,顧博士最近來的很勤,說不定今年就生...”
沈知秋不小心碰到了欄杆,護士聲音戛然而止。
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顧南亭會讓自己失足流產了。
原來,他早就打算好,讓自己不知不覺懷上姐姐的孩子。
就連來醫院看望,也隻是順便。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會心痛了。
可現在,沈知秋卻悲哀的發現,自己依舊無法逃脫。
那種難過,並非睡一覺就好了,不是刻意忽略就能當作不存在,更不是會隨著時間流逝會麻木的疼痛。
它紮根在自己的呼吸間,流淌在每一根神經裏,隻要稍有觸動,就會在身體中肆意蔓延,讓人痛不欲生。
如果沒有遺忘膠囊,沈知秋無法想象,自己要如何熬過這如跗骨之俎的痛苦。
好在,有遺忘膠囊。
她會把顧南亭帶來痛苦忘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