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家鄉大旱,我逃到京城,被沈硯撿走。
他教我識文斷字,也教我剜心取骨,我被淬成了他最鋒利的刀。
曾經,他撫過我的發尾,啞聲說:
“此生願與寧娘白首偕老,兩不相離。”
可六年情長,終抵不過穿越女驚鴻一現。
宋知意誣我害她墜馬,他揮鞭抽在我身上。
“當初就該放任你餓死街頭。”
我被困匪寨三天三夜,拚命逃出,沈硯卻聽信他人嫌我臟。
“賤種永遠是賤種,我侯府不能用這種染病之人。”
可等我在他麵前墜崖時,他卻徹底發了瘋。
......
三月前侯府天降穿越女,自稱來自千年後的女子神采奕奕地同沈硯念了幾句詩,驚才絕豔。
沈硯眼裏泛起感興趣的光芒。
那之後,他寵她入骨。
宋知意剛穿來不久時,自言要學騎馬,沈硯指派我來教她。
我牽馬走在她身旁,她卻不依不饒地說了好幾次想讓我上馬親自教她。
我別無它法,上馬坐在她身後,牽起韁繩剛跑起來,她忽然身子一側,直直從馬上跌了下去。
我慌忙下馬想將她扶起,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呼嘯而過。
“知意!”
沈硯目眥欲裂,從不遠處大步奔來,先我一步將她摟入懷中。
宋知意的手臂暴露出森森白骨,大攤血跡洇在她的胸口。
她卻不忘抓著沈硯衣襟,氣若遊絲地開口。
“我不怪楚姐姐......我們現代人講究不拘小節,以德報怨。”
“而且阿硯,你們之間這麼多年情誼可不能因我生分......”
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辯解的話還沒出口,就被沈硯狠狠扇了一巴掌。
臉邊是火辣辣的疼,我嘴角滲出了血,抬眸不解地望向沈硯,回應我的卻是他的咒罵。
“就因我最近與知意親近了些,你便做如此歹毒的事害她?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寧娘!”
“早知你如此心腸狠毒,當初就該放任你餓死街頭!”
我被沈硯打了三十大鞭。
鞭子道道落下時,宋知意還不忘在一旁抓著沈硯求情。
沈硯望向她,眼中憐愛更甚,輕聲安撫,隨後轉頭冷臉看向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昏過去前,視野裏隻剩宋知意眼中一閃而過的陰毒。
沈硯對宋知意真正動情,應當是在那場圍獵。
她替他擋了獵場上的亂矢,肩頭流淌著汩汩血液。
她臉上是遮不住的痛苦,卻還是掏出手中長得和帕子大相徑庭的東西給他擦血。
“這個呀叫衛生紙,比手帕方便些。”
隨後她揚起臉望向沈硯,麵色蒼白卻泛著明媚笑意,像是崖壁上倔強生長的小白花。
“侯爺的手,不能染了血汙。”
沈硯眼裏泛起淚花,他心疼地摟過她,輕吻她額頭,在她耳邊吐露動人情話。
我站在一旁將這個畫麵盡收眼底,心裏控製不住地發冷。
從前我護在沈硯身邊,秋獵時黑熊衝他撲來,我不管不顧地撲上去與黑熊纏鬥。
後來我被撕咬得身上幾乎沒一塊好肉,傷痕累累地被沈硯抱回侯府。
他在我的病床邊握緊我的手掌,眼淚簌簌落下,哽咽道。
“寧娘,我絕不負你。”
那時我躺在床上,光是呼吸一下都疼。
卻在聽到這話時,壓抑不住嘴邊笑,滿腔歡喜像是要衝破胸腔。
原來人心,真的瞬息萬變。
這麼多年,倒成了我的一廂情願。
半月前,宋知意親眼目睹我將匕首插入府內細作喉中。
她驚叫出聲,抓住沈硯的手勸解道:“在我們那,任何人都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隨後又狀似不經意地瞥向我:“楚姑娘殺人不眨眼,未免太狠毒了些。”
出乎我意料的是,曾經手把手教我讓人一擊斃命的沈硯,此刻正撫摸著宋知意的發尾,語調裏是毫不掩飾的寵愛。
“知意真是純善。”
而宋知意跳脫地衝我眨眨眼。
“楚姑娘,我說話直了些,不過那是因為我們那的人思想比較新奇,你可不要介意。”
她確實思想新奇。
比如誣我給她酒裏下藥時會說,“楚姑娘,你怎麼能因侯爺喜歡我就如此嫉妒我呢!我們那可不興雌競!”
我向沈硯解釋,他卻揮鞭抽在我背上。
“知意單純,可不似你這般陰毒。”
又比如在我執行任務不慎中毒,痛苦不堪地強撐著回府向沈硯伸手求他幫我時,她說。
“楚姑娘,大女主都是不依靠男人自救的。”
沈硯站在我觸不到的地方冷眼看我。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寧娘,你如今真是沒用。”
我將手指深深嵌入泥土,指縫滲出血,最後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