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朝君上親封的女侯爺,十八那年對顧川平見色起意,半月閃婚。
他身中奇毒,需七盞心頭血解毒。
我以命相助,他真心抵押,共約此生不負。
如今風雨共度十六載,六日後,取最後一盞心頭血,顧川平便可毒消無恙。
而在我生辰宴上,顧川平卻摟著他的心上人,說我隻是消遣。
“當年流放北疆,她待我有恩,與王妃成婚隻是睹物思人,如今王妃也該讓出位置了。”
他不幸淪落花街柳巷的心上人,與我七分相像,比我溫柔小意。
十六年,換來一場欺騙,落得情天恨海。
受盡傷害,我不再留戀,給他最後一盞心頭血,留一紙和離書,我選擇離開。
我走後,顧川平卻發瘋般滿城尋我,跪在我身前苦求:
“蘭卿,隻要你回來,我把命給你。”
我不再心軟,隻送他一句:
“顧川平,我不要你的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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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死,顧川平就已找好我的替身。
“女侯,這是王爺給您的生辰禮。”
我接過小廝手中的東西,卻沒拿穩。
眾目睽睽下,繡著赤字“蓮華”,沾著女子胭脂香氣的白肚兜,就這麼輕飄飄落在地上。
蓮華是太子身邊的管事太監,執掌鳳印,權勢滔天,我與他交情深厚。
近來不少人傳,在我是小宮女時,靠出賣身體給蓮華,才得以上位。
十六年,六盞心頭血,這些情分,竟抵不過流言蜚語。
我低頭輕撫小腹,心尖泛涼,再沒什麼心情慶生,揮手散了宴。
“別走啊,今日是王妃生辰,本王也想給眾位介紹個可人兒,一同沾沾喜氣。”
顧川平一身酒氣,攬著女子,跌跌撞撞向我走來。
為了不鬧得場麵難看,我扯住他的衣袖,顧川平卻揮刀斬斷衣袖。
刀是我與顧川平婚後半年定情時,我送他的定情信物,十六載他日日貼身佩戴,從未出鞘。
如今刀出鞘,傷的第一個人卻是我。
我捂住被割破的虎口,拚命保持得體。
眾人看清女子模樣後,更是忍不住驚呼,隻因那女子模樣與我年輕時,有七八分相像。
“當年本王在北疆,這位姑娘待本王有恩,如今她為本王來南朝,淪落風塵,本王實在不忍,便賜名蓮華。”
眾人看我臉色,都不敢開口,見氣氛凝重,顧川平回頭看我。
“王妃,可是嫌這名不好?也確實,畢竟太監算不得人——”
顧川平牽起我的手,狠狠握在我撕裂的虎口上。
“但本王覺得靠著太監上位,還親如一體的人,更是卑賤!”
入宮二十餘載,步步走在刀尖上,我早日習慣疼痛。
可如今顧川平一句話,卻疼得我渾身一顫,心被活生生被鑿開一個洞。
“顧川平,今日是我生辰,你非要這般絕情嗎?”
見我麵色慍怒,顧川平靠在我耳邊,聲音溫柔。
“王妃,南朝皆知你我二人狠毒,何必故作情深?”
“如今本王欲要迎娶心上人,蘭卿,你不會舍不得王妃這個位置吧?”
喉間腥甜,多年刺心取血,我身體傷了根本。
如今心緒大起大落,一張嘴,竟咳出口血。
眼前一黑,昏迷前,我看著顧川平一瞬慌神。
“蘭卿,卿卿?”
再度睜眼,我看到顧川平那雙泛紅的眸。
想起昏迷前顧川平所做所言,我扭頭沒看他,思來想去半晌,也隻開口問他一句。
“顧川平,你我這十六年,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
“蘭卿,是我聽外麵那些流言蜚語一時氣惱,又醉酒犯渾,莫要怪我。”
我本名瀾傾,他說我名字太重,怕把我壓倒。
蘭花纖細,日夜念卿,他喚我蘭卿二字。
每次生了嫌隙,顧川平一聲蘭卿,我再也生不起氣來。
如今看顧川平一臉愧意,我歎口氣,低頭勾住他的指尖。
“顧川平,我們還要白頭偕老,你可不要把我先氣死。”
顧川平臉上的笑似乎一瞬凝滯,他並未抬頭,伸手端來那碗冒著熱氣的苦藥。
“蘭卿,府上醫師說你身體虧空,來,把藥喝了。”
早年初入宮日子艱苦,落下寒症,又因取血體虛,我怕傷及性命,不敢有孕。
再過六日,第七次取血,他飲下第七盞心頭血,等顧川平身體無恙後。
到那時,我也能告訴他,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至於顧川平帶回府的那女子,我猜八成是他賭氣,用來捉弄我的手段。
到時給些銀錢,打發了就是。
我沒猶豫,笑著接過苦藥,皺眉一口口咽下,直到喝淨。
湯藥飲下,隔天未等日升時,我活生生疼醒。
熱流順著大腿洇濕錦被,小腹下墜,我咬牙用盡最後力氣嘶喊。
喊了九聲,都是顧川平。
沒過多久,我不再開口。
我蜷縮著,眼睜睜看一個成型的女胎,落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