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打電話叫來拖車，送到4S店。

最後保修費用下來。

最低價格，也要二十五萬，都夠買輛配置低點的新車了。

可這輛車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再三斟酌下，我還是拿自己僅剩的存款墊了，還找閨蜜借了點。

我小心存好賬單。

去打印了三份複應件，準備明天去一趟蔣天家。

他老婆榮倩倩我見過幾次，看上去就挺不好講理的，夫妻倆做事都不太認真。還性格浮躁。

賬單怕是拿過去第一時間就會被撕碎。

拿複印件過去才保險。

做完這些，我的心終於稍稍安定下來，回了公司。

這次出差談合作十分順利。

老板在開會時特地表揚了我，看上去升職漲薪有望。

我心情終於好了些。

一路上都哼著歌，踩著小高跟，背影都透著幾分雀躍。

這時，我還沒意識到家裏有場醞釀已久的暴風雨在等著我。

回家路上，我特地買了蔣立愛吃的小龍蝦和下酒菜，想著和他好好聊聊。

可是打開門刹那。

一瓶大毫升的礦泉水桶猛地朝我砸來。

那一刻，我瞳孔收縮。

趕忙側身躲過，卻還是被打到手臂。

「嘶…」我捂著手臂，一臉不解地看著蔣立。

他看上去好像氣壞了，拿著手機，氣勢洶洶走到我麵前。

咆哮聲如雷貫耳：「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複印店老板來跟我八卦打印賬單是為了什麼？！」

「你還真要找我弟要賠償？劉璐璐，你的心怎麼能這麼冷血，他可是我親弟弟，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定睛一看。

發現手機屏幕是一段聊天記錄。

【蔣哥，在不。】

【在的，啥事兒？】

【剛剛嫂子來我店裏打印了車子維修賬單，我還以為你家裏出事了，過來問問，你沒事就好。】

後麵發來一張圖，正是賬單本身。

講真的，我說清楚需要打印幾張就忙著給同事打電話聊工作去了。

根本不知道老板什麼時候偷偷拍了照，還把照片發給蔣立。

冥思苦想，我才在腦海中搜尋到微末記憶。

這家店老板…似乎是蔣立高中時的好兄弟來著。

我把這茬給忘了。

「你說啊！」蔣立氣到呼吸急促，指著手機質問：「你他媽打印賬單幹什麼，我不是說過不要找我弟的麻煩？二三十萬你一年就賺回來了，他們夫妻倆賺錢可不容易！」

事已至此，我也懶得隱瞞了。

自顧自走進門，換鞋，告訴他：「可我沒答應。」

是的，我沒答應。

上午他勸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我吃下這個虧的時候，我都沒鬆口。

人對親戚的態度確實會寬鬆些。

可我又不是傻子。

你不小心撞到我的電瓶車可以；你不小心打碎我一瓶香水可以；你不小心摔碎我手機屏幕，隻要能修也可以。

但那是一輛新車！

是我熬夜，努力工作為此喝了許多酒，甚至胃出血換來的！

二三十萬，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已經很多了。

怎麼可能輕輕鬆鬆就把事情揭過？

我以為蔣立能理解我。

卻沒想到，他聽完這些話後直接炸了：「劉璐璐，你看看你，有當嫂子的樣子嗎！」

「如果你去要賠償，我弟和我弟媳會在心裏怎麼想我，晚上會怎麼討論我，你有沒有在意過我對外的麵子？！」

他確確實實氣到不行了。

腰間的肥肉顫抖著，隨手拿起門口玄關的煙灰缸朝我砸來。

這次我沒能躲過。

額頭上直接被砸出血了。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捂著頭蹲下身去，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徹底懵了。

和蔣立從戀愛到婚紗，已經快八年時間了。

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打過我罵過我，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

現在，卻因為他在意的麵子，動手了。

「老婆，我不是故意的……」看清我額頭源源不斷流下的獻血，蔣立才終於有些慌了：「你別急，我送你去醫院。」

他把我抱上車，一路油門開到醫院。

我始終別過臉不看他。

額頭上的血已經凝固了，隻是被風吹著，還有陣陣刺痛。

比起小時候在醫院受的傷，這確實不算什麼。

可我心中像被玻璃渣子刺傷了般，一抽一抽地疼。

隨之而來是鬱悶。

自打有意識起，我就在孤兒院生活。

十六歲後，孤兒院就不再負責我的生活，隻能勤工儉學在外打工，還申請了助學貸款。

實話說，我們這種無父無母的人挺難的。

拿了這張結婚證，就等於把自己性命的一票否決權交給毫無血緣關係的陌生人手裏。

可我還是這樣做了。

因為我覺得，蔣立是真的愛我。

這麼多年，他也確實這樣。

可今天，他因為自己的麵子，因為自己的親弟弟動手傷了我。

我才終於有些不確定。

蔣立他，還是當年那個一心一意對待我的人嗎……

出差那段時間，那對夫妻找到我，自稱是我的親生父母，家世顯赫。

我要，告訴他這個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