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一樣的外婆

隻是我還是醒了，一點都不開心。

尤其發現自己竟然在醫院時，我更怕了。

從未有過的委屈，難過，害怕湧上心頭，我好怕，好怕已經被賣給了別人。

外婆不會帶我來住院的，之前我右耳一直滴膿水，外婆都隻是隨便讓我弄點藥吃。

醫院這種地方高檔又花錢不可能屬於我。

眼淚奪眶而出，我害怕極了，慌張地跳下床，我聽說女被賣了以後會被挖心掏肝的。

我想要找外婆，我想求求她把我帶回去，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話，好好幹活，我再也不上學了。

然而我打開門時，卻看見外婆站在門口。

我嚇了一跳，慌亂地擦去眼淚，我不敢看外婆。

「茜茜，你怎麼不穿鞋就往外跑？」

她看著我，渾濁的老眼布滿了紅血絲。

我害怕極了，身體忍不住顫抖，每次外婆隻有在我沒有做好的時候才會反問我。

我會換來一頓打。

「對不起，對不起，外婆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急忙跑過去穿那雙破舊帶著洞的小鞋子，眼淚掉到鞋子上麵。

它和我一樣破舊不堪。

渾身因為害怕劇烈顫抖，我穿了好幾次都沒有穿好。

這時外婆走了過來，我更緊張了，手足無措地顫抖，哽咽地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外婆，我不是故意磨磨蹭蹭的。」

隻是這雙鞋有點小啊，我要費好大力才能穿好，我還害怕撐破了。

好不容易穿好，我急忙站起身，一臉討好地看著外婆。

我想求外婆不要把我賣了，可是我不敢。

在外婆麵前不能哭哭啼啼的，說話要小聲點，尤其在外麵更要乖，不能磨磨嘰嘰的，這樣外婆才會無視我。

這樣我就不用挨打了。

可是這一次我好像已經惹到外婆了，她突然將我抱起放到床上，然後蹲下來，那雙飽經風霜的手摸著我破舊的小鞋。

我慌了，渾身忍不住地發抖。

「外婆我不會故意把鞋子弄壞的，外婆還能穿好久呢。」

我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我不敢告訴她胖嬸給我的時候就不合腳，那個時候就有點破了。

更不敢告訴她在學校同學都笑話我媽是破鞋，我自己還穿破鞋。

我沒有怪他們，隻是有些心疼媽媽，原來她和我一樣，也穿著破鞋。

鞋破了冬天好冷的，腳丫子上出了好多凍瘡，癢得忍不住想撓，撓出血了，風一吹就痛。

我又發呆想多了，可是我看見外婆哭了。

她的眼淚竟然掉在我的小鞋上麵。

那雙渾濁的老眼裏濕漉漉的全是我看不懂的複雜感情。

我更慌了，我不敢求饒。

我猜外婆已經下定決心想賣了我，她是不是也有點舍不得我，所以哭了呢？

她今天一把將我抱在懷裏，我僵硬著身子，一動都不敢動。

外婆的懷抱很溫暖讓我鼻子酸得想要掉眼淚，但是我不敢。

我隻能僵硬著身子感受外婆從未給我的懷抱。

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想我一定在夢裏。

隻有在夢裏外婆才會牽我的手，抱著我送我上學。

我好像真得做夢了。

外婆會摸我的頭，讓我安心輸液，她還會哄我叫我閉上眼睛，不要怕，紮針隻疼一點點。

輸液管子涼，她就自己用手抓著，冰涼的液體好像也變得暖了起來，一點一點延伸到我的心臟裏麵。

但是同時我好怕，怕這不是夢，是外婆在為賣了我而做準備。

她會溫柔地說，「茜茜別怕，外婆以後會好好對你。」

她也會喂我喝粥呢，還會吹一吹，一勺一勺的很是耐心。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外婆，讓我心驚又恐懼，如果這是夢，我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

外婆還帶我去買了新的棉鞋，印著美羊羊的，是班裏最流行的款式。

同學們都在穿，這個夢幸福得都快要爆炸了。

夢裏的我笨笨的，呆愣在原地看著美羊羊的鞋不知道自己穿。

還是外婆將我抱到凳子上給我換上，又把小舊鞋扔了。

外婆還親我了，在我的額頭上麵。

好開心啊，從來沒有人親過我，外婆說，「我的茜茜最漂亮了。」

夢裏她都不罵我是賠錢貨隻會拖累她了。

回去的路上冷，外婆卻一直牽著我的手，她的大掌寬厚又暖洋洋的一點都不冷。

回家後外婆做了我最愛吃的好燒肉，以前我不敢吃的。

隻能眼巴巴地偷看，等著外婆吃飽了，盤子裏隻剩最後一塊時我才敢趁著洗碗偷吃。

就算在夢裏我也不敢太放肆，我害怕把外婆喚醒。

所以我偷偷地用餘光瞄著，心裏如同以往一樣祈禱著外婆剩下一塊給我解解饞。

直到她夾了好幾塊放到我碗裏催促我才反應過來。

外婆說，「趕緊吃，茜茜多吃點。」

我著急地往嘴裏扒拉，一不小心燙得我差點呼出聲。

我突然反應過來會疼的，真的會疼的，好像不是夢。

外婆好像真得變了。

不對，我的外婆不是以前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