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小的紙啊，四四方方，

東漢蔡倫造紙張，

南京用它包綢緞，

北京用它來做文章，

此紙落在我的呐手啊，

張張包的都是十三香......”

一邊唱，一邊把作業本撕下來一張，拿一個小勺子，這個布袋裏舀一勺，那個布袋裏舀一勺。

南來北往的人本來不在意，但是聽著聽著，忽然覺得挺有味道，不少人紛紛停下腳步，扭頭轉臉看了過來。

“這是幹啥的？怎麼還唱上了？”

“不造啊！好像是賣啥的？”

“說了等於沒說！”

人們漸漸的圍上來，“小同誌，你賣的啥啊？”

陳遠誌不說，帶著幾分京腔繼續唱，

“那個夏天熱，冬天涼，

冬夏離不了那十三香，

親朋好友來聚會，

挽挽袖子啊下廚房，

煎炒烹炸味道美，

雞鴨魚肉那噴噴香，

賽過王母蟠桃宴，

勝過老君仙丹香，

八洞的神仙來拜訪，

才知道用了我的十三香嗯啊~！”

眾人漸漸的聽出味來了。

“原來是賣十三香的啊！”

“這不就是調味料嘛！”

“不過，聞著挺好聞的樣子？”

“不知道怎麼賣？”

看的人多，不過卻沒有人買，陳遠誌也不著急，一邊唱著，一邊慢條斯理的舀著調味料。

這是十三香小調，帶著些京腔。

某年春節聯歡會，鞏漢林老師曾經表演過一段，轟動一時。

說相聲的也有不同的版本，可以說是膾炙人口。

但是在這種小鎮上，還是第一次，人們的好奇與震驚可想而知。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小媳婦，看樣子結婚沒多久，紅著臉走過來，“你長得真好看......不是，你唱的真好聽，再唱一遍，我就買一點。”

陳遠誌心裏苦笑。

本以為憑本事賺錢，沒想到還要靠顏值！

罷了，本來就要唱的，那就接著唱吧！

於是陳遠誌就又唱了一遍，小媳婦聽的開心，問他十三香怎麼賣。

陳遠誌指著包好的十三香說，“這是一塊錢一包，能吃一個月。”

陳遠誌看似這舀一勺，那舀一勺，實際上每一種調料放多少，心裏大概都有數。

有的需要多放，有的則需要少放，不然配出來就不好吃了！

小媳婦微微有些遲疑，“一塊錢有些貴了呀！”

眾人也紛紛質疑。

“就是，太貴了！”

“豬肉才八毛一斤，這比豬肉還貴！”

“一塊錢夠買六七斤小米了！”

“小同誌，能不能便宜點？”

陳遠誌笑著說，“貴是貴了點，但是貴有貴的道理，你用我的十三香炒菜，大人孩子都愛吃，男人誇你有本事，婆子誇你好兒媳，你就說值不值？”

小媳婦被他說的滿臉通紅，但是又覺得莫名的興奮，眼睛亮晶晶的說，

“你這嘴可真會說，俺家男人要是像你這樣，我能開心死，不過還是有些貴......算了，貴就貴吧，你都唱半天了，我不能說話不算數！”

說著，拿出一塊錢，“給，我買一包！”

看她這樣子，分明就是打算一錘子買賣。

這可不行！

不過，一個女人能夠言而有信，已經非常不錯了。

陳遠誌接過錢，一句話頓時讓小媳婦眼前一亮。

“小嫂子，一塊錢你覺得貴，這樣，你是第一個顧客，就給你個優惠，一塊五給你兩包！”

“你說真的？”

一塊五兩包，等於七毛五一包，小媳婦心裏一盤算，立刻就心動了。

“看看，你長得這麼好看，我還能坑你？”

陳遠誌拿起一包十三香，“你再拿五毛錢，這包就歸你了，你要是再給一塊，我給你三包！”

不得不說，前世的營銷策略，在如今這個都不算正經做生意的時代，簡直就是超級大殺器。

“兩塊錢三包，一包不到七毛！”

小媳婦越想越覺得劃算，“行，我就買三包，不過可說好了，必須好吃，不然下次再見你，我可jue你！”

小媳婦還挺胡辣！

陳遠誌哈哈一笑，“小嫂子，不是我吹，要是不好吃，你唾沫吐我臉上，我都不帶擦的！”

小媳婦騰的臉紅了，“呸，誰要吐你唾沫！”

扭捏著走了，心裏倒是信了幾分。

人都是很奇怪的。

沒人買，都不買。

有人開頭，就有人跟風。

“小同誌，給我來一包。”

“一塊五兩包是吧？給我兩包！”

陳遠誌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卻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剛才說了，那個小嫂子是第一個，所以才給她優惠，你們這讓我很為難啊！”

眾人立刻不樂意了。

其中一個穿著白色的確良襯衫，下身藍色斜紋褲子，燈草絨布鞋，三十許歲的女人帶頭表示質疑。

“你這話就不對了！”

“大家都是一起來的，憑什麼就給她優惠？就憑她年輕好看？看不起誰呢？”

女人一起頭，眾人紛紛隨聲附和。

“就是，小媳婦確實好看，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啊！”

“必須公平對待！”

“一塊五兩包，兩塊錢三包，就這麼賣，不然你今天賣不成！”

有人臉都紅了。

和小媳婦的紅不一樣，是那種熱血上頭的紅，一副你不賣就跟你沒完的架勢。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有些人一上頭，什麼都不管了，拚著這個月勒緊褲腰帶，也必須買兩塊錢！

營銷學也叫心理學。

有一種普遍的心理就是，占不到便宜就等於吃虧！

吃啥都不能吃虧，所以這十三香必須買！

陳遠誌隻好假裝服軟。

“行，我賣，賣還不行嘛！沒見過你們這樣的！”

女人哼了一聲，像打了勝仗的女將軍一樣，昂首挺胸的拿出兩張兩塊。

“給我拿六包！”

陳遠誌怔了一下，“大姐，您長得也好看，比那個小媳婦還好看，但是真沒必要買這麼多，您也吃不完不是嗎？”

女人頭一昂，

“誰說我吃不完？我是國營飯店的副主任，是給飯店采購的，這點調料，用不了幾天就完了！”

陳遠誌眼前一亮，“喲，原來是主任大姐，行，多謝大姐捧場，我就給您六包，覺得好了，歡迎您下次光臨。”

“你這張嘴倒真是甜！”

薑玉由衷的誇了他一句，“就憑你這機靈勁，下次還找你。”

陳遠誌連忙打蛇隨棍上，“大約能用幾天，下次我給您送貨上門？”

薑玉給了他一個眼神，“還沒試過好不好吃呢，要是不好吃就沒有下次了，畢竟飯店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