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山村十八嶴,人口才不到兩百,是個非常小的村子。
但是十八嶴山峰林立,曲曲彎彎,離鎮上看似很近,實際上要走很長時間。
陳遠誌背著包袱,踩著山間的羊腸小道,直到晌午才走到鎮上。
小鎮不大,但卻很有特點。
這裏有相當有名的溫泉,傳說武則天曾經三次來這裏沐浴,並且專門在這裏建了驛站。
因此小鎮的名字就叫湯王鎮,當地人念叫湯屋街。
每逢武後駕臨,當地官員都要到前麵的驛站去迎接,後來那個驛站逐漸演變成一個村子,叫官街。
陳遠誌的二姐就嫁到官街,在湯屋街往北五公裏。
不過他現在要掙錢給小芳見麵禮,暫時沒時間去看二姐。
陳遠誌記得在八卦樓附近有一個菜市場,是老百姓自發形成的。
菜市場人多,自然是首選。
但他卻並沒有先去那裏,而是先去了工人療養院,準備先把王八賣了。
菜市場也能賣,但是都是普通人,很難賣上高價。
工人療養院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不差錢,運氣好的話,能多賣幾個。
省工人療養院對外也開放,票價是一次兩毛。
看門的大爺問他幹什麼,陳遠誌說進去洗澡就放行了。
進去之後,陳遠誌並沒有買票洗澡,而是在院子裏溜溜達達,想看看能不能遇見什麼人。
天熱,療養院的人並不多,陳遠誌轉了一會,也沒有遇見合適的。
心裏想著,要不去菜市場算了,便宜點就便宜點,總這樣瞎轉也不是事。
走到半路,與一個行色匆匆的老頭擦肩而過。
老頭瘦瘦的,戴著一副老式的石頭鏡,一看就是文化人。
已經走出去四五步,忽然驚咦一聲,回頭盯著陳遠誌問,“你這甲魚哪來的?哦,對,你們這裏叫老鱉,或者是王八。”
陳遠誌把王八提起來一些,一臉憨厚的樣子,“俺自己在池塘裏抓的,不舍得吃,想賣了換點錢買糧食。”
這是常態,老頭並沒有懷疑,反而眼前一亮,“你想賣多少錢?”
這話一聽就是不經常上菜市場的人,要是換成大媽,絕對不一樣。
陳遠誌心裏歡喜,臉上卻紋絲不變,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盯著王八說,“這個王八可大了,足足兩三斤,我覺得應該值二十塊!”
老頭微微皺眉,“二十塊是不是有點多了?”
那個時候,平均工資三十多塊,農村人十塊八塊就能過一個月。
二十塊屬實有點多。
陳遠誌笑了笑,“老師傅,這可是大補,真的不貴,不過,我看您是誠心要,您給十五,我再搭配您點十三香,保證您燉出來又香又補。”
師傅是一種尊稱。
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當時的工人地位很高的。
在不確定對方身份的情況下,叫一聲師傅不會有錯。
“還有調料?”
老頭有些懷疑的盯著陳遠誌,不過陳遠誌察言觀色,明顯動心了。
於是就指著背後的包單,張口就來,“老師傅,您看,我祖傳的十三香,炒菜燉肉味道特別好,保證您吃過一次,以後都會喜歡上。”
老頭被他說笑了,“小夥子,你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啊!”
陳遠誌神色認真起來,“老師傅,我以後會經常去菜市場賣十三香,您要是覺得不好,隨時去找我!”
這倒不是蒙他,陳遠誌有絕對自信。
前世他能把十三香賣到全國,就是因為味道特別好,與眾不同。
“行,我就信你一次。”
老頭被他說動了,一邊掏錢,一邊感慨,“年輕人,我看你不像是信口開河的人,而且我老伴身體不好,想吃點特別的,十五就十五吧,雖然貴了點,隻要她開心了,就都值了!”
陳遠誌肅然起敬,“老師傅,您對您愛人真好,就衝這個,一會我多給您點調料。”
前世賣雞賣鴨搭配調料是基本操作,眼下卻還沒有。
老頭樂得眉開眼笑,“那行,小夥子,我看你也是實在人,以後有好東西還來找我。”
“那可多謝您了!”
陳遠誌把王八遞給他,然後把包單解開,現場給他配了十三香,分量給的挺足。
老頭聞了聞,臉色驚訝,“你這聞著確實挺香的!”
“聞著香,吃著更香!保證您回味無窮!”
老頭很滿意,滿麵笑容的說,“那行,我姓耿,你下次來,說找老耿,大部分人都知道。”
“行,我記住了,耿師傅。”
陳遠誌談吐不凡,讓老耿很有好感。
兩人又聊了幾句,陳遠誌特別叮囑他王八怎麼燉,火候怎麼掌握,十三香長多少,陳遠誌愛美食,對吃的頗有研究,說的頭頭是道
老耿一一記在心裏,這才告別,說要趕快回去試試,陳遠誌則去供銷社花兩毛錢買了十個作業本,然後直奔菜市場。
如今的市場還遠遠沒有發展起來,大多數都是自己家菜種多了吃不完,出來賣一把,換兩袋鹽。
雞蛋不舍得吃,換賣掉換點醬油這種。
還有就是自己編的籮筐,椅子等等拿出來賣。
真正做生意的屈指可數。
主要是前些年抓投機倒把給抓怕了。
雖然眼下不怎麼管了,但對於怎麼做生意還沒有概念。
不過,即便是這樣,偶爾也有叫賣聲。
“豆腐~割豆腐咯!”
“紅蘿卜,三分一斤!”
“雞蛋便宜了,五分錢一個!”
陳遠誌到了之後,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一塊空地,把包單打開,鋪在地上。
然後把裝著調味料的小布袋拿出來,一袋一袋擺上去,一個簡陋的地攤就成了。
旁邊一個賣菜的見了稀奇,問他賣的什麼,陳遠誌微微一笑,“馬上就知道了!”
賣菜的大嬸給她一個白眼,“還裝啥裝,說出來就行了,要不你就吆喝兩聲?”
陳遠誌笑了笑,“我不會吆喝怎麼辦?”
賣菜的大嬸攤開手,一副看笑話的樣子。
“那就沒辦法了,誰讓你年輕人臉皮薄呢!”
陳遠誌沒有和她做無謂的爭辯,他清了清嗓子,居然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