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老公在我的牛奶裏下了藥。

昏睡前，我聽到爸爸問老公。

“不經過晚晚同意就讓她去試小小的墓地，她醒後會不會怨我們？”

老公聲音冷漠：“爸，小小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她唯一的願望就是想找個舒適的墓地，我必須滿足她。”

“況小小還是晚晚的妹妹，之後我也會加倍寵晚晚，她會體諒我們，更何況，棺材上也給她開了出氣孔，隻是睡上三天而已，不會死人的。”

爸爸長歎一聲，我如墜冰窟。

再醒來時，一隻老鼠正在我的臉上啃咬。

1.

我尖叫著起身。

腦袋卻一下撞上水晶棺頂。

我猛地用手一推，不論推到哪裏都沒有反應。

摸出手機，現在已經是我被關進來的第四天下午。

手機裏沒有收到一條消息，也沒有人來接我。

我打開手機時，蘇清河的朋友圈置頂了一條消息：“今天小小過生日，全家團聚，家庭美滿。”

照片裏，餘小小站在正中心。

爸爸和蘇清河簇擁著她，餘小小笑的眼睛裏帶著淚花。

我拚命地砸著棺材，一聲聲腳步聲傳來。

“救命，救救我，我是活人。”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來人慌忙地叫人，幾個人十分費力地把墳墓挖開。

我終於得見天日。

我大口大口喘著氣。

回頭看時，餘小小的水晶棺上紮著四個釘子，死死把棺材釘住，任憑我怎樣也打不開。

從墳墓裏爬出來後，我踉踉蹌蹌起身，卻又栽倒在地。

棺材上的氣孔被堵住，隻留了小小的縫隙。

我蜷縮在水晶棺一動不動四天，站起來時，幾乎失去了走路的能力。

我腳步蹣跚地挪動雙腿。

實在走不動時，我趴在地上，用雙手支撐著身體向前爬動。

手臂磨得血肉模糊，我看到家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

我強撐著站起身，蘇清河慌張地向我跑來。

我眼中有淚滑落，鼻子一酸有無限委屈：

“你怎麼才來啊。”

眼前一陣陣眩暈，身體搖搖欲墜時，我努力往蘇清河身上依靠。

在我即將失去意識前一秒，餘小小手指捂著雙眼走出來：

“天啊，姐姐這是怎麼了，好可怕。”

蘇清河立刻調轉方向，衝到餘小小麵前替她捂住雙眼：

“小小別怕，你姐姐她沒事，不要嚇著你了。”

我重重摔在地上，徹底沒了意識。

2.

迷迷糊糊中，護士進來為我測量體溫：

“病人一直在低燒，你們家人要注意物理降溫。”

蘇清河連連應是，語氣中小心翼翼：

“是是，醫生，我們一定會注意的。請你們一定要用最好的藥物治療我的妻子，千萬不要讓她出事。”

我感受到額頭有輕輕擦拭的毛巾，眼睛卻重重的怎麼也抬不開。

“病人小腿壞死，需要觀察後決定是否截肢，你們家屬一定要上點心，有任何情況隨時呼叫醫生。”

身邊的腳步聲很嘈雜，爸爸語氣中帶著憤怒：

“晚晚也真是的，居然這麼有心機，故意在今天鬧事！小小剛換好裙子準備鋼琴表演，就這麼被晚晚給破壞了生日宴會。”

蘇清河歎息一聲：

“晚晚那麼幸福，卻還是什麼都想要，這次看來也是看不慣小小故意耍的花招吧，總是這樣大小姐脾氣，小小辛苦了。”

餘小小的哽咽聲斷斷續續：

“舅舅，姐夫，我沒關係的，姐姐一直不喜歡我，估計也不想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可惜我的身子不爭氣，不知道還能再過幾個生日了。”

爸爸怒喝一聲：

“孽女，就這麼見不得人好，小小身子弱，已經夠苦了，隻是讓餘聽晚幫小小試試水晶棺就這麼不樂意，我怎麼會生出這麼惡毒刻薄的女兒！”

蘇清河語氣裏帶著心疼：

“小小你別哭，晚晚她就是這個性子，自私自利，見不得人好，這次我是給你準備生日忘了去墓地親自接她，就這麼一點小事至於把你的生日都破壞掉嗎。”

爸爸重重地哼了兩聲，重重摔了病房門大步離去。

我艱難地睜開雙眼，餘小小的身體幾乎全部壓在蘇清河的手臂上：

“姐夫，你已經照顧晚晚姐好幾個小時了，太辛苦了，我真的很心疼你，我來照顧晚晚姐，你去休息休息吧。”

蘇清河看了我兩眼，點點頭：

“唉，小小你永遠都這麼懂事，要是晚晚能有你一般懂事，怎麼會有這些事情發生，我也不至於這麼辛苦了。”

我雙眼緊閉，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蘇清河剛走，餘小小手裏接過打濕的毛巾，沾著水直接砸在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襲來，我掐著手心死死閉著雙眼。

餘小小貼著我的耳朵，仿佛惡魔低語：

“姐姐，你可睡得真死啊，我都好羨慕你，有那麼愛你的老公，不如你就徹底死了，把老公讓給我好了。”

餘小小輕笑兩聲：

“我忘了，姐姐你低燒昏迷，應該聽不到吧，可惜你說不定還要截肢呢，你可沒比妹妹好多少......但是，妹妹怎麼就那麼看不慣你呢？”

餘小小語氣突然癲狂，把打濕的紙巾一張一張壓在我的臉上。

我呼吸困難，重重咳嗽起來。

餘小小手狠狠按住我臉上疊在一起的紙巾：

“姐姐，我知道你醒著！蘇清河和舅舅可以因為我的一句話，就把你關在水晶棺裏四天，你這麼失敗，不如把你的生活讓給我吧。”

我心中一驚，不再裝睡。

我的手狠狠抓住餘小小的手腕，用力往旁邊拖拽。

餘小小驚呼一聲，手腕處開始流出大片大片的血跡。

房門被猛地拽開。

餘小小臉上已經流下豆大的淚水：

“姐夫，救救我，姐姐瘋了，姐姐想要殺了我。”

我眼前是蘇清河憤怒到極致的臉，他雙目猩紅：

“餘聽晚，你就這麼見不得小小好嗎？她今天生日還沒過完，就趕著來照顧你，你就這樣對待她！”

蘇清河重重的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你果然，像爸爸說的那樣惡毒，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掙紮著想要爬起身：

“你在說什麼，餘小小她都是裝的，你以為她很好嗎？是她想要殺了我，為什麼連你也不相信我呢。”

蘇清河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巴掌又抽在我的臉上：

“你居然還學會了撒謊？小小最在乎你，連來家裏都要小心翼翼看你在不在家，你病了她馬上來照顧你，你居然陷害小小要殺了你！”

我眼裏全是憤怒，掙紮著拿起旁邊的水杯往餘小小身上砸去：

“餘小小，你又騙人，你才是最會撒謊的人，你該死！你怎麼還不滾！”

餘小小的哭泣聲更大了，連連向我鞠躬道歉：

“姐姐，對不起，早知道你不想我來，我不來就好了，小小怎麼會忍心傷害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隻是想讓你喜歡我一點，姐姐......”

我的情緒仍然格外激動，掙紮著下床要暴打餘小小。

蘇清河一把拿過旁邊病房垃圾桶裏的鎮定劑針頭，就朝著我的手臂狠狠紮了一針：

“餘聽晚，你怎麼這樣啊，你已經變得讓我不認識你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3.

我眼睜睜看著針頭紮進我的手臂裏。

我兩眼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我夢到了媽媽，媽媽把我抱在懷裏唱著好聽的歌謠。

爸爸把餘小小接回來後，媽媽就逐漸變得瘋瘋癲癲。

她不再抱著我唱歌，每天躲在房間裏似乎很害怕。

媽媽一見到我，就會把我摟在懷裏：

“晚晚，不要怕，媽媽保護你，媽媽會保護你。”

餘小小總是能第一個發現媽媽的病情，因為媽媽總會偷跑出來，躲在餘小小的房間試圖殺死她。

有一次，餘小小的手臂也像今天這樣流著血。

媽媽手裏握著小刀，眼中全是淚水，嘴裏念念有詞：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我的女兒就不會有事了，誰也不能害我的女兒。”

爸爸一氣之下把媽媽關進了精神病院，媽媽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

媽媽去世前，給我寫下一個血字：

“逃！”

家裏都痛恨媽媽是個瘋子。

為了讓餘小小安心住下，甚至一點一滴抹去媽媽的存在。

餘小小甚至把媽媽的遺物拿去售賣。

我的回憶被醫院機器滴滴聲打斷。

“病人傷口嚴重感染，現在需要全身換血！”

“快，通知家屬，我們需要給病人全身換血，讓他們盡快簽字。”

我思緒很亂，渾身劇痛，感覺靈魂都在被抽離。

護士突然急切地喊起來：

“病人血型特殊，血庫存血不夠了！”

有人推開手術室的門，我聽見外麵傳來的吵鬧聲。

我記得，餘小小和我血型一致。

餘小小聲音柔弱：

“讓我給姐姐捐血吧，就算我的身體不好，也願意給姐姐做出貢獻的，我不要緊的，就是身體會變得虛弱了點，隻要能救姐姐，都沒事的。”

爸爸和蘇清河齊齊喊道：

“不行！”

爸爸的聲音沉悶：

“我不同意，小小身體那麼弱，怎麼能給晚晚捐那麼多血呢，我看晚晚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不如等血庫調血。”

蘇清河聲音冷冽：

“我也這麼想，晚晚身體強健，不是小小可以比的，小小救她就是害了自己，我不允許小小這麼傷害自己。”

護士握著我的手，聲音都微微顫抖：

“病人情況危急，如果不能及時換血，恐怕有生命危險。”

蘇清河冷哼一聲：

“那我們也不能冒這個險，萬一身體虛弱的小小出了什麼事，你們醫院擔待得起嗎？我出所有的資金，你們盡快找血，晚晚身體好，一定能撐住的。”

爸爸連連附和：

“就是啊，晚晚從小沒生過大病，身體壯的和小牛一樣，這次肯定也不會出事的，醫生，我們不捐血！”

握著我的手的小護士眼淚滴在我的手上，我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

眼角也有淚水滑落，心中的疼痛已經把身體的疼痛掩蓋。

這樣的爸爸，這樣的老公。

就算死，我也再也不要了。

“有血了，有血了！血調來了。”

沒過多久，醫生聲音激動。

急救室的門開合時，我聽到爸爸和蘇清河小聲抱怨：

“我就說沒什麼事吧，醫院怎麼會沒血呢！一定都是晚晚裝的，她從小就這樣，自私自利，看不得小小好。”

我幾乎經曆了九死一生，手術持續了兩個小時。

再次蘇醒時，我已經脫離了危險。

餘小小隔著玻璃窗，對我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我苦笑一聲，衝他點點頭。

這樣的家，我不稀罕了。

和你爭搶，是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4.

我頭痛欲裂，昏昏沉沉醒來時，天色已經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