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日。

武安侯府，敬鶴堂。

老夫人華發梳得一絲不苟，深綠的翡翠頭麵襯得她莊嚴肅穆，叫人不敢造次。

她慈愛的目光看著遠去孫兒的俊逸背影。

這是她最愛的嫡孫，亦是她的心尖尖兒，季臣川生得比他大啟第一美男的死鬼父親還要俊上三分，隻可惜，這性子卻像極了他的母親，不爭不搶，性子溫潤隨和，縱使麵對歹毒大伯的夾槍帶棒的話語，他也如同沒有聽見似的，依舊謙和有禮。

老夫人腦仁兒開始疼了。

“純花，你說他這性子就不能改改？”

“說得好聽，溫潤賢和，說得不好聽那就是軟柿子，軟麵條，任人拿捏。”

“我還活著，倒還能替他撐點兒腰，可我一死，那庶長房隻怕要連骨帶肉的把他給吃了。”

“你說，我怎的就生了這麼個軟性子的孫兒呢？想我李袖蓮，當年那是從戰場上廝殺過來的，他......”

他怎的就沒有學到她的十分之一的辣性呢？哪怕像他的死鬼父親也好啊，說一不二，回之以眼，還之以牙。

“還有我那死鬼兒子，他那般早死幹什麼？也不曉得多留一個子嗣下來，害得我如此的替他操心。”

若是再有一個，她必棄了這個扶那個，不中用的玩意兒。

李嬤嬤好笑的看著她。

老夫人也隻會在極其無奈，且關係到世子時，方才會露出此等表情來和喚她本名來。

李嬤嬤上前替她按摩，一邊道，“老夫人，您就嘴硬吧，就算是二爺當年多生了一個，也不見得會少操心這個啊。”

她們的世子啊，那叫一個讓人疼惜到骨子裏。

明明布針十分痛苦，疼得滿頭冷汗，那小小的人兒卻硬是要揚起笑容軟糯糯的對老夫人說，祖母，孫兒不疼。

老夫人眼淚當時便憋不住了，當場便說不治了，不治了，他若是死了，她便隨他而去，她去陰曹地府裏照顧他。

武安府有孫兒六個，庶長房三個，嫡二房一個，嫡三房兩個，可獨獨隻有二房的這個最是玲瓏知心。

別個還在爭這爭那，他卻捧著糕點說，他見祖母方才食得少，此刻定是餓了。

若別個若是到她麵前爭寵賣乖，他又會默默退到她院中，早早備下熱水，他說，祖母年紀大，最是受不得吵憂，可又不能不讓幾位哥哥弟弟們的孝心，故而，隻能退到一邊少一些吵憂，回到院中，讓祖母回來便有熱水可用，早些歇息。

如此小人兒，如此心地，焉能讓老夫人不疼不愛？

世子體弱多病，莫說是用了老夫人的半數嫁妝，就是全部嫁妝用去，這也是值得的。

隻是，好容易活到現在，又本以為與林府的親事會順利，可誰能想到，竟出了這樣的差子？

“難不成那位林大小姐與那蕭原，真的有什麼不成？”

她們也不是胡亂給世子議親的，她武安侯府，世襲罔替，老夫人又有誥命在身，這樣的家世，如此的勳貴之府，莫說是那小小的四品侍郎之府了，就是一品的相府嫡女也是討得的。

可她們不看身份地位，看的是心性品性。

林府大小姐林映雪，生得嬌美，性情溫婉，更重要的是她與世子一樣有顆疼惜人的心。

據說，她對那府中庶女很是照顧，更勸解她母親戚氏莫要為難於她，光憑這點，便比其他世家小姐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