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前世。”
謝韞之鎮定的麵色著實令人難以置信,我怔怔應道:“什麼?”
“我說,那不是前世。”
謝韞之換了稱呼,望向我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平靜,其中卻又藏了許多我讀不懂的東西。
“阿纓,我們隻是偶然做了同樣的夢,夢裏你死了,但我沒有娶季語卿。”
騙人。
謝韞之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目光灼灼,似有實質:
“我心裏沒有季語卿,圖的,也不是你將軍府的兵權,阿纓,我今生所求,隻有你一人。”
荒謬。
我拿出那張信紙,狠狠拍在桌上:
“你說不是前世,那這詩算什麼?東宮太子閑著沒事,自己給自己題反詩?”
謝韞之眼神沒有半絲閃躲:
“我說了,是我與你做了相同的夢,阿纓,這是上天降下警示,告訴我珍惜眼前人。”
這理由過於荒謬,可我一時間竟想不出如何反駁。
“阿纓,你堅信那就是前世,可你又有什麼證據呢,你怎知,那就一定不是幻夢一場?”
謝韞之嗓音輕柔,似潺潺流水,蠱惑人心。
“前世今生之事玄之又玄,可是,阿纓,我如今看透了自己真心,現在發生的一切,才是真的。”
我抬頭回望謝韞之,聽過這番話,心念不由幾分動搖。
是啊,父母家人健在,我不曾被下過獄,哪怕當眾射箭擊穿謝韞之肩膀,他也不曾治我的罪......
謝韞之麵容清俊,目光炯炯,一如這麼多年以來,我深愛的模樣。
盯他久了,那些或牢獄、或誅心的記憶,似乎也有些模糊了。
“阿纓,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如此真心待我,我怎會半分動容也沒有?”
謝韞之緩了語氣,臉上竟盡是一副可憐相,他執起我的手,輕輕搭在他肩頭。
“更何況,阿纓這一箭好痛,我封鎖了消息,不讓任何人知道......這還不算看清真心麼?阿纓,你哄哄我,好不好?”
他模樣著實可憐,像勾引我的男狐狸精,可說的內容,卻讓我清醒過來。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如今,賜婚聖旨已經接了,將軍府與東宮,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莫名的恐懼依舊籠罩在我心頭,或許不論那些記憶再怎麼模糊,僅是滿門抄斬四個字,就令人不論如何都不能放下戒備。
我收回手,似是不小心碰到了謝韞之傷口,他下唇輕顫,麵色又有幾分發白。
我狠下心來,偏過頭不去看他,隻道:
“即便如此......你也知道,經曆過那些,我不會再對你千依百順了,沈家與東宮有了這樣的關係,你若不保沈家無虞,我便跟你魚死網破。”
謝韞之卻忽然一把將我擁入懷中,顫抖的聲線自我頭頂響起:
“阿纓,不管那些是不是真的,我都會如珠似寶地待你,這世上,沒人動得了你半分。”
他身上有一股濃鬱的檀香味道,似是虔誠的佛教徒經年累月熏透在了骨子裏。
隻是奇怪,皇室又不信佛,為何會有這種氣味?
相擁的體溫逐漸交融,我垂下雙眸,眼底卻有冷意彌漫開來。
無論如何,前世今生,恩怨種種,都是他欠我更多。
我會親自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