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帝又恨又愛的白月光。
他恨我,所以將我囚禁在寢殿,不許外人和我說一句話。
他愛我,所以我掉一根頭發,他就要殺宮人全家。
在被逼生下孩子的第二年,我逃走了,和一個白衣公子成了親。
他還有個一歲的孩子,親昵地喊我娘親。
我以為自己被愛了,於是笨拙地學著愛他們。
第七年,給繼子喂飯時,他突然用匕首劃傷我的眼睛。
這個我一手養大的孩子,看著我滿臉鮮血,眼底滿是得意。
“父親說了,你隻不過是我阿娘的替身而已,我阿娘瞎了一隻眼睛,你這樣更像她。”
“父親還說,你賤的很,趕也趕不走呢。”
......
碗筷摔落,我捂著血流不止的眼睛,痛苦地跪倒在地。
周圍丫鬟尖叫,手忙腳亂地去請大夫。
裴韞扔掉刀片,眼底浮現出得意:
“你占了我阿娘的位置那麼多年,如今我阿娘回來了,不過是讓你替她進宮領罪,你應該感激涕零才對。”
“你乖乖替她進宮,我就恩準你留下繼續伺候我。”
疼痛讓我腦中嗡嗡作響,匆匆趕來的大夫替我包紮了傷口。
幸好,裴韞年紀小力氣輕,那一刀劃的有些偏。
沒有傷及眼珠,隻是眼眶外留下一道可怖的疤痕。
我看著這個被我一手養大的孩子,像是吞了數口寒冰,冷的心臟發疼。
他和他的父親相貌相似,俊美矜貴,連薄情偽裝的本事也是一流。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裴韞根本不是裴府的孩子。
他生母林月蘭是罪臣之女,本該隨全家一起入獄的。
但裴青衍愛慕林月蘭,不僅用假死藥幫她脫身,還收養了剛出生的裴韞。
如今風波過去,林月蘭也準備回到京城。
意料之外的是,因為太莽撞,她誤把偷偷出宮遊玩的景安公主撞進河中,並且趁著混亂逃走了。
皇帝命人徹查此事。
景安公主當時並沒有看見人臉,裴青衍為保林月蘭,便要我進宮替她領罪。
眼眶處傳來劇痛,這些年所有的真心都成了一場笑話。
心底僅剩的一根弦繃斷了,空蕩蕩的。
我扶著桌子起身:
“這些年我待小公子盡心盡力,既然如此討厭我,我離開就是了,又何必傷我?”
這還是我第一次冷冷清清地稱呼他為“小公子”,裴韞似乎怔了怔。
往日他發脾氣,把滾燙的粥潑在我身上,我也隻會溫柔地哄慰他:
“阿韞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告訴阿娘好不好。”
原來,他一直恨我取代林月蘭的位置。
裴韞突然跳下凳子,將地上的碎瓷片踢到我身上:
“誰準你離開的,父親說了,你代替阿娘享了那麼多年好處,不過是讓你替她去領個罪,頂多受些皮肉之苦,已經很便宜你了。”
我不怕皮肉之苦,但是進宮......
想到那總是一身墨黑,偏執冰冷的臉,我內心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我並不欠你們的,既然你怪我占了你阿娘的位置,我明日離開就是了。”
我搖搖頭,轉身走出了屋子。
臉上的失血和疼痛讓我步伐有些不穩。
直到視線中出現熟悉的白色衣擺。
裴青衍冷冷地皺眉:“你的眼睛怎麼了?”
他伸手想要觸摸我的臉,我猛地退後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色驟然變得陰沉。
往日,都是我主動去親近他,他給我一些回應,我便會高興很久,這是我第一次躲開他的手。
裴韞從身後怒氣衝衝追來:“父親,她居然說她要離開,她不願意替阿娘進宮,真是不知好歹。”
“離開?”
裴青衍譏諷地看向我。
“當初從難民中救下你,你都快死了吧,一介孤女,這普天之下,你以為還能找到更好的去處嗎?”
“還是你覺得我們離不開你,想用這種方法來讓我們後悔?”
他居高臨下,輕蔑地看向我:
“謝棠,別天真了,叛逆是有後路的人才有資格做的事,你還不配,要麼去替月蘭領罪,要麼死。”
輕飄飄的話卻殘忍至極,將我這些年的忍讓,付出貶低的一文不值
當年從皇宮中逃出後,我混在難民人群裏,借以逃避追兵。
裴青衍路過,不顧我的意願,強行將我帶回裴家。
丫鬟家仆都笑說裴青衍喜歡我,進府不過三月,便將我許為夫人,還將不足一歲的裴韞交給我撫養。
因為這一耽誤,京城戒嚴,我無法再出城。
而我也以為裴青衍是真心喜歡我的,萬般思忖下,決定相信他。
當初的一時心軟,如今化作利劍,刀刀見血刺入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