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視裴青衍的眼睛:“那你殺了我吧。”
他不耐煩地看著我:“謝棠,你到底知不知道,因為你長的有幾分像月蘭,我才把你帶回來,讓你安安穩穩過這幾年日子,沒有她你早就死了,或者早就被賤民......”
“你欠月蘭那麼多,卻連這點補償都不願意給她,是不是太自私。”
我冷冷看著他:“我若早知道這一切,寧願餓死慘死,被難民怎樣也好,也絕不踏入你裴府半步。”
裴青衍怒極反笑,鐵鉗一般的雙手扳過我的臉:
“你在說什麼,寧願被那群賤民侮辱?”
他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拖進寢房,重重扔在床上。
陰冷低沉的聲音,如毒蛇一般鑽進我的耳中:
“幾年前我就發現了,你這身體,根本不是第一次,不知道是跟哪個賤種......”
我推不開他沉重的身體,狠狠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滾。”
他掐住我的臉,迫使我鬆開牙齒,淋漓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掌心和我衣襟。
目光掃過我發紅的眼睛,他微微放緩了態度:
“阿棠,隻要你聽話,我會繼續愛你,我不會讓你死,頂多是受些苦楚。”
“等你從宮中回來,我會補償你的。”
“你那麼喜歡韞兒,現在他長大了,我可以補償給你,一個你的孩子。”
他的溫熱的手撫過我的皮膚,我卻覺得血液一寸寸被凍結。
燈火搖晃,隻剩破碎的喘息。
我咬牙忍住胃中的翻湧。
渾渾噩噩中,我想起,自己是有一個孩子的。
我把她留在了皇宮。
我認識新帝蕭致時,他還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母妃早早去世,宮中人人譏笑他。
嘉貴妃撫養他,卻又討厭他,處處羞辱打壓他。
而我是嘉貴妃的妹妹,卻第一眼便喜歡他。
我抱著他取暖,陪他長大,陪他搶奪皇位。
後來蕭致登基,我滿心歡喜,以為他會封我做皇後。
但他隻是冷漠地看著我,不顧我的哀求,賜死嘉貴妃。
然後將我囚禁在後宮,不許踏出宮殿,不許和任何人見麵。
不許我同旁人說一句話。
一個侍衛和我多說了一句話,他便杖斃了侍衛。
我被碎瓷片割破了手,他要賜死所有照顧的宮女。
我想他大概是恨透了嘉貴妃,也連帶恨透了身為她妹妹的我。
所以在生下和他的孩子後,我便逃了出來。
年少時的喜歡成為噩夢,卻沒想到,第二次給出自己的心,再次被人視作垃圾丟棄。
我突然感到很累。
真心這東西,原本就是毒蛇猛獸,傷人傷己。
被林月蘭拖下床時,我仍昏昏沉沉,頭疼欲裂著。
屋外漆黑一片,裴青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林月蘭的右眼框空蕩蕩的,據說是在外躲藏時,不小心落水,被水底的廢棄魚鉤傷到了眼睛。
裴青衍把這筆賬算到了我身上。
那時我還不知林月蘭的存在,隻記得突然被人推下池塘。
我在水中拚命掙紮,冰冷池水湧進我的鼻腔。
逐漸失去意識,再醒來是幾天後了,連記憶也變得混亂。
在剛才那場噩夢中,我卻突然想了起來。
透過水幕,我是看到了裴青衍的人影的。
他就站在岸邊,冷冰冰地看著我。
冰冷的窒息感再次纏繞上我,我看著林月蘭:“你要幹什麼。”
一道巴掌落在我的臉上。
她盯著我身上青紫的痕跡,指甲幾乎掐進破我的肉裏。
“死到臨頭,還這麼放蕩。”
“就憑借這張與我相似的臉,你搶走阿衍和我的兒子,你怎麼這麼賤。”
她也恨我。
多莫名奇妙,明明他們的痛苦都不是我造成的,卻所有人都來恨我。
這些年我謹小慎微,一再忍讓,隻為安安穩穩過完後半輩子。
但總有人不放過我。
或許是頭痛的厲害,我毫不猶豫回敬了她一個巴掌。
“誰稀罕他們,若不是被裴青衍欺騙,我早自由了,是你們對不起我才對。”
林月蘭雙目通紅,怨毒地看向我。
“真夠厚顏無恥的,但縱使你絞盡腦汁地討好阿衍和阿韞,又如何。”
“在他們眼中,你就是一個下賤女人而已。”
我反唇相譏:“怎麼,下賤女人讓你嫉妒成這樣,那你似乎也不怎麼上賤。”
她看起恨不得撕碎了我,卻又突然笑起來:
“那又怎樣,阿衍明天就會送你進宮,聽說景安公主手段殘忍的很,你最好有命回來。”
她得意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