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所裏一片混亂。
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胳膊上纏著繃帶,醫生正在給他處理傷口。
男人劍眉星目,不怒自威,正是林冬聲的舅舅,陳衛國。
他收到信後,心急如焚,安排好了工作交接,便連夜開車從京市趕來,結果路上出了點小事故,幸好隻是擦破了點皮。
他正準備離開,就見一個小兵抱著個人衝了進來,那人不省人事,臉色比紙還白。
陳衛國一眼就認出了林冬聲,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那小兵的肩膀,力道大得嚇人:“怎麼回事?他怎麼成這樣了?”
小兵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哆嗦地指著防空洞的方向,“他在......”
陳衛國哪有耐心聽他解釋,急忙安排醫生給她做檢查。
“報告,傷口嚴重化膿,深度感染,所裏確實沒辦法,得抓緊轉院,不然患者可能會殘疾,甚至......”
陳衛國粗暴打斷,眼眶微紅,“少廢話!趕緊安排車,去鐵道醫院!”
他一把撈起林冬聲,手上輕如羽毛。
幾小時的手術後,林冬聲被轉去了重症監護室,三天後才脫離危險。
林冬聲眨了眨眼睛,看著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不確定地喚了一聲,“舅舅?”
陳衛國抹了一把淚,急忙應著,“誒,舅舅在!醒了就好!鄭芬芳,我弄死她!”
林冬聲吃力地起身,先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腿,紗布下腫脹得嚇人,幾道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
陳衛國越發心疼,“冬聲,別怕,回到京市,舅舅一定會找最好的大夫,肯定能讓你恢複如初!”
林冬聲知道,舅舅是在安慰他,可他心裏明白,有些傷,是永遠無法痊愈的。
“舅舅,我們趕快回京市吧!”林冬聲眼睛裏噙滿淚水。
“不行,鄭芬芳這麼作踐你,我們不能放過她!”
林冬聲搖了搖頭,反握住陳衛國砸在病床欄杆上的拳頭,“誰說要放過她了,但是相比報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舅舅,你說過,我們全家都是技術報國,所以,我要先去糾正彈道計算上的小錯誤,再去處理私事!”
“什麼公式?那鄭芬芳個狗娘養的,還敢動你的研究成果?!”
林冬聲點點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地告訴了陳衛國。
陳衛國聽完又是一拳砸在床邊的櫃子上,震得水杯都跳了起來。
“舅舅,當務之急是去京市計量研究所把公式糾正回來,不能讓錯誤的數據影響到國家。至於鄭芬芳......等到調查結果出來,她作為軍官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林冬聲看向陳衛國,“舅舅,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請你相信我!”
“舅舅當然信你,她一個女人,就算不能直接打她一頓,我們也不能放過她!你的腿要緊,咱們先回京市!”
而另一頭的鄭芬芳,卻因收到調任函,才想起來她丟進防空洞的“丈夫”林冬聲。
她這幾天心像是貓抓似的,覺得空落落的,腦海裏總是浮現林冬聲的樣子。
她喜歡看他雖然倔強但又不得不屈服於自己的模樣,堅強又破碎。
但她又不想讓他利用她的喜歡為所欲為,所以用郭青州時不時提點林冬聲:你隻有我,而我隨時可以換掉你。
鄭芬芳順手將調任函撕碎,她知道,這又是林冬聲吸引她的小手段罷了。
結婚報告的事,她確實沒放在心上。她一直覺得林冬聲是她的囊中之物,跑不了。
一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男人,跟著自己到了東北,舉目無親,還能去哪?
想到這,她心裏更加得意。
婚禮就在眼前,就算沒有那張紙,她也算是給了他一個名分,一個家,他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她決定去看看林冬聲,順便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但等鄭芬芳來到防空洞後,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一股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抓住看守的士兵,厲聲問道:“人呢?林冬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