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廂,我撇見陳鬆年的位置已空無一人,但包廂內其他人卻神色如常。
“陳老師去上廁所了嗎?怎麼還沒回來?”
我試探著詢問,閨蜜卻神色疑惑。
“小幽,你說的陳老師是誰?我們學校有這個老師嗎?”
我愣在了原地,僵硬回頭。
走廊上那紅色的血跡已經無影無蹤,光潔的地板映出我慘白的臉。
周瑾來到我的身邊,手指突然扣住我的手腕。
“小幽?你脈搏跳得好快。”
我睜開周瑾的手,用平靜的笑掩飾心裏的滔天巨浪。
“沒事,我可能記錯了。”
我的餘光瞥見初戀顧明城的無名指上有一道新鮮結痂的刀傷,就像一條蜈蚣趴在蒼白的皮膚上。
似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顧明城朝我舉杯。
“來,敬我們永遠的藝術女神—小幽。”
紅酒在他喉結滑動,我注意到他脖頸有道細長抓痕,像被油畫刮刀劃過的痕跡。
“明城最近有出了有什麼好的作品嗎?”
我舉杯,假裝不經意地詢問。
顧明城卻用仿佛餓狼一般的眼神緊緊盯著我。
“除了高中時期創作的那副《繆斯之手》雕塑作品,現在也沒什麼其他拿得出手的作品了。”
“小幽,說起那副作品,還得感謝你,是不是?”
玻璃杯在我掌心發出細微的顫音。
顧明城手上的刀傷,在吊燈下泛著奇異的光澤,我記得,那是我十七歲春天用美工刀劃出來的刀痕。
還記得那年頒獎典禮,我在畫室熬了三十個夜晚的成果《獨行者》原本擺在展廳正中央。
可當舞台上打著蝴蝶結的紅綢掀開。
展台上展示的,卻是顧明城的《繆斯之手》。
跟我作品同樣的繭紋,甚至我留在石膏底座夾層裏的銀絲發卡,都變成了他作品裏“繆斯的信物”。
評委讚歎他複原了勞動女性的神性,而我的尖叫被淹沒在掌聲裏。
“你的證據呢?”
那天辦公室,美術老師掰開我攥著美工刀的手。
“顧明城父親給學校捐了兩間畫室,而你母親,隻是個清潔工。”
記憶在紅酒裏發酵出鐵鏽味,此刻的顧明城卻正用受傷的無名指摩挲杯沿。
“小幽,你還記不記得,你當年你像一隻發瘋的母貓。”
我看著顧明城,笑容甜美。
“顧明城,我最近又有了新靈感,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好啊!”
顧明城勾唇微笑,嘴上掛著滿意的笑。
“想清楚了?知道自己沒有後台,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
顧明城看著我,神情憐憫,就仿佛是上帝看著無能為力的螻蟻。
“放心,隻要你答應做我背後的繆斯,我會給你潑天的富貴。”
“好啊。”
我舉起眉筆刀,割開了顧明城的喉。
我看著顧明城喉嚨處的血,仿佛失控的噴泉,將我身上白色的長裙暈染。
顧明城倒在地上,用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喉嚨。
“葉琳幽,你都想起來了嗎?”
突然間,顧明城的臉,好像石膏般瞬間龜裂。
白色的稀碎石膏,一塊塊從他臉上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