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死後,我連出宮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東廠建在皇宮內,負責偵查抓人,麗嬪小產一案便是沈翊親自審訊查到了我母妃。
我還記得定罪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我跪在乾清宮外,撕扯著嗓子求父皇從輕發落,留我母妃一命,可父皇沒有見我。
路過的人同情甚少,鄙夷居多。
唯有沈翊停步為我駐足片刻,手裏的油傘為我擋了一瞬風雨。
我抬頭看他,金繡蟒形飛魚服,身形冷峻看不清眉眼,隻記得他矜貴得一點兒不像個閹人。
他定罪我母妃,又判我清白,此事如何也怪罪不到他頭上。
可我實在不知道該恨誰......
憤恨地扯上他衣角,嘶吼質問他:「你為何要殺我母妃,你還我母妃!」
沈翊負手站立並未看我,聲色理智道:「我隻判案,並無定奪之權。」
我知道的,是父皇,隻有父皇能讓母妃死,也隻有他能讓母妃活。
「求求你了......」
我攥緊沈翊衣角不放,做足了卑微姿態:「父皇他不見我,求你告訴他,是我害麗嬪小產的,所有事都是我做的,殺我吧,不要殺我母妃......」
沈翊沉默片刻,告訴我:「李公公端著禦酒,往冷宮去了。」
無邊冷意蔓延四肢。
我顧不上狼狽,連滾帶爬跑進了冷宮,隻見到了母妃喝下鳩毒後,蜷在地上痛苦掙紮的猙獰模樣。
昔日的無雙美貌,早就在這四四方方的宮牆裏熬成了枯槁的殘花。
如今,連魂魄也一並削成了灰燼。
我抱住她,哭得聲嘶力竭:「何必呢?你何必呢?!」
我隻是個公主,你再爭再搶又有什麼用呢?
權勢留不住,父皇也留不住。
何必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臟了自己的手,丟了自己的命。
你貪圖帝王真愛,你真傻。
你丟下我不管,害我成了沒娘的孩子,你最壞。
可是母妃......
你不是告訴過我,沒娘的孩子最苦了。
你明明說過不會丟下我的,不會像你娘親那般,白綾一甩便扔你一人在後院苟活。
如今我也變成沒人要的小狗了。
生死半分由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