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用來做什麼,雲麓閉口不談。
意外的是,她用過晚膳,就寢躺下時,男子踏進了門。
雲麓知是裴鈺來,卻佯裝熟睡,未睜開眼。
裴鈺坐在了床沿,靜靜地注視著雲麓入睡的臉,眼底化不開的陰鬱。
“夫人,你的家書我都有看,這兩年來辛苦了。”
他惆悵的話,雲麓聽得一清二楚。
緊接著,裴鈺扯著被子角掖在她胳膊處,“芙蓉她性子怯懦,待她安定下來,為夫請辭休沐,帶夫人下江南,看盡春光。”
雲麓不留痕跡地揪了揪被單。
大抵是她‘睡得沉’,裴鈺不再驚擾,沒多久便離開。
雲麓依舊閉著眼,她要習慣長眠,至於裴鈺,他會有更心儀的人,陪他朝朝暮暮到老。
第三天。
雲麓是被忍冬吵醒的。
那丫頭掃把往地上杵,厲聲嗬斥,“你還來做什麼?還嫌欺負我們家小姐欺負得少了?”
“我告訴你,小姐是明事理,大度量,才不跟你急頭白臉,你少得寸進尺,不知羞!”
雲麓趿上鞋,扶著牆走出裏屋,赫然見芙蓉垂頭耷腦在門外,白皙的麵頰脹得通紅。
雲麓喊了忍冬,將芙蓉請進門。
“坐吧,當自己家,別見外。”雲麓沏上茶,看芙蓉的視線,溫婉柔和。
芙蓉無辜的圓眼,偷瞄雲麓,“夫人當真不介意麼?”
雲麓斟茶的動作微頓,隨之哂笑,“介意又如何,你同裴郎的緣,比我要早得多。”
“夫人?!”
芙蓉惶恐,冷汗直冒。
雲麓捧著茶盞,品著春茗的苦味,漫不經心道,“你就是錦榮公主吧,兩年前送去吐蕃和親的那位。”
錦榮公主乃當朝最年幼的皇嗣。
傾慕裴鈺已久的雲麓怎會不知,錦榮公主和裴鈺的往事。
他們自幼相熟,青梅竹馬。
可偏生皇權之下,錦榮公主根本沒有擇婿的本錢,特別是國之危矣,連年被吐蕃威脅的前提中,隻有和親的命運。
錦榮公主遠嫁,裴鈺率軍親征,怕是去搶新娘子的吧?
他護的哪裏是南峪朝的千秋萬代,他護的,至始至終都是葉芙蓉。
被點破了身份,芙蓉顫抖著,連茶杯都捂不穩當。
她確實成為了朝政的犧牲品,雖說如今吐蕃被清繳,但她私自回京之事,一旦東窗事發,朝野上下知曉,那就是抹黑皇族顏麵,必是一死!
“別怕。”雲麓遞給她一記安心的眼神,“我會將這個秘密帶進黃土裏。”
她本就多餘,同裴鈺成婚的那日,她就該醒悟過來的。
那天,裴郎爛醉如泥,攥著一方絲帕不放。
喃喃囈語著什麼,那時的雲麓沒聽清。
當下回憶起來,仿佛是模糊的‘芙蓉’二字。
“我無意毀你和鈺哥哥,可是......”小姑娘淚眼朦朧,聲色都夾著哽咽。
不等她悲切說完,雲麓笑道,“是他不讓你走,我曉得的。”
心愛之人,失而複得,裴鈺當然視若珍寶。
葉芙蓉不可置信地盯著她,“夫人心胸如此寬廣,是芙蓉狹隘了,夫人,芙蓉不會妨礙你和鈺哥哥......”
“沒關係的。”雲麓心底酸楚,確定了葉芙蓉身份,更覺著自己應該放手。
她羨慕葉芙蓉有個為她不顧一切的裴鈺。
更羨慕她有機會和裴鈺餘生相伴。
嫉妒使她對葉芙蓉喜歡不起來,但還是保持著該有的格局,“芙蓉姑娘沒必要專程登門道歉,若無旁事,我讓忍冬送你回去。”
她下了逐客令,隻字不提裴鈺讓葉芙蓉在輕音閣侍奉左右之事。
葉芙蓉雖是政治籌碼,那也是皇族的金枝玉葉。
雲麓何德何能承得起她的照顧。
“夫人......”
葉芙蓉欲言又止,在忍冬的送別下一步三回頭,到門口時,扶著門框,蛾眉下撇,“鈺哥哥心裏是有你的,夫人千萬莫要誤會。”
雲麓回以一笑,裴郎心中有無她的位置,她還能看不清麼。
可葉芙蓉前腳剛走,後腳就有羽林衛闖進了沐陽將軍府。
來報信的是忍冬,“小姐,官爺將芙蓉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