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整理好床鋪,紀沐晴已經走了。
我緊繃的身體放鬆,喉嚨中的鐵鏽味兒再也壓製不住,我俯身吐了一口血,而後躺在床上出神。
媽媽,我很快就能去陪你了。
轉眼過去兩天。
我一直待在房間裏沒出去,紀沐晴也沒來折磨我。
這日,有傭人聽從紀沐晴的吩咐,特地來向我炫耀。
大小姐的未婚夫來了,帶大小姐出門玩了,這才沒心思搭理我。
傭人說,沈逸晨帶大小姐去了商場,買下了香奶奶當季所有新款衣服包包。
傭人說,沈逸晨又帶大小姐去了頂尖會所,跟他的兄弟們喝酒玩樂。
我默默聽著,心中平靜如水。
第五天,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
同時,這天也是母親的忌日。
天剛破曉,我就起來收拾自己,穿上母親給我定製的衣服,往臉上塗了粉,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憔悴。
剛出門,就看到管家對我說:“紀總和大小姐已經出發了。”
才五年過去,哥哥就忘了,我也是他妹妹。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獨自走出別墅。
村子裏的醫生的診斷無誤,我的身體情況日漸變壞。
五天前,我還能迎著冷風走上半天。
今天卻隻熬了十幾分鐘,身體就冷的瑟瑟發抖,眼前開始眩暈。
我不能倒下,我還要見到母親。
吐掉口中溢出的血液,我按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向母親在的陵墓。
下雨了。
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砸在我身上,冰冷又沉重。
雨水糊住了我的眼睛,我猝不及防踩空跌倒在地上。
來勢洶洶的雨浸濕我的發絲和衣服,似乎要將我淹沒。
我呼吸不上來,心想:如果是這樣死去,死後見到母親,她會哭的吧?
但我沒力氣了,掙紮起身的動作越來越小。
我閉上眼後,緩緩跟在我身後的一輛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沈逸晨撐著傘從車上下來,來到我身前:
“上車。”
雨似乎停了一瞬。
我勉強睜開眼,看見頭頂是一片漆黑的傘,和沈逸晨高高在上的俯視眼神:
“不了,我身上臟。”
拒絕過後,我喘了口氣從地上起身,繞過他繼續走。
沈逸晨拉住我的胳膊,強行將我塞到車裏。
迎著我平靜的目光,他下意識移開視線:
“好歹認識一場,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雨淹死。”
聞言,我便不再看他,靜靜縮在後車座裏,緊貼著窗戶,害怕不小心碰到他,被他丟下車。
我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我走過去了。
沈逸晨上車後不再看我,隻是讓司機開大了空調,暖風將車裏都吹得熱乎乎的。
到了陵墓,車剛停下我就準備下車。
可剛推開車門,就被哥哥拽著衣領扯下了車。
一路上,我毫無血色的臉頰被暖風吹得通紅。
哥哥見了,眉頭緊鎖,雙眸中滿是怒火:
“誰讓你跟沐晴天的未婚夫一起來的?”
“本以為這五年你在鄉下變乖變好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不要臉!”
“紀雲詩,你真令我失望!”
紀沐晴撐著傘,紅著眼站在哥哥旁邊,還在小聲勸哥哥說:
“是晴晴哪裏做的不好,哥哥不要罵妹妹了,她不是故意的......”
旁邊的路人聞言,也用嫌棄的眼神看著我。
所有人都討厭我。
我趴在地上,看著幾米之外墓前的墓碑,張開嘴,準備解釋。
可比準備說出口的話,來的更快的是胸口的鈍痛。
滿嘴血腥味兒從喉嚨中湧上來,世界在我眼中都在扭曲旋轉。
我能感覺到,我的生命要走到盡頭了。
哥哥被紀沐晴勸說後,更為氣憤,直接抬腿朝我胸口踢去。
大片暗紅的血液從我嘴角滲出,被雨水暈染成淡紅色。
我顧不得解釋了,匆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掙紮起身走向母親的墳墓。
媽媽、媽媽......
詩詩好想你啊,讓我再看看你吧。
哥哥見我不解釋,還無視了他,怒火更甚,再次將我推倒。
又踢了我好幾腳。
雨水冰涼刺骨,身上的疼痛更是透徹心扉。
我拚盡全力掙紮著爬向母親的墓碑,終於看到了墓碑上母親的照片。
媽媽,我終於看到你啦。
我滿足的笑著。
哥哥憤怒的將我扯起來質問:
“紀雲詩,你就不跟我解釋一句嗎?”
將我扯起來的瞬間,他終於看到了我嘴角滲出的大片血跡。
他心神一震:“雲詩!”
沈逸晨撐著傘從車上下來,看到我的狀況頓時一愣。
在哥哥急匆匆的抱著我從他麵前走過後,他恍然回神:
“是我見她走路來,強行將她帶上車的。”
“她不曾與我有半分親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