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看著，眼裏隻有無盡的失望和決絕。

季長民的臉色變得鐵青，一陣紅一陣白，難看得像調色盤。

他大概從未想過，我會如此堅決，如此果斷地提出要離婚。

他突然冷靜下來，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好，好，好，你要離婚是吧？我讓你離！”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急促地說著：“喂，兒子，你跟你妹妹馬上回來一趟！你媽要跟我離婚！”

電話那頭，兒女的聲音聽起來很驚訝，但更多的是不耐煩和厭煩。

他們匆匆趕回來，一進門，就劈頭蓋臉地質問我。

女兒一臉不耐煩，精致的妝容都掩蓋不住她的生氣：“媽，你到底在搞什麼？這麼大年紀了，還鬧離婚，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兒子更是直接，語氣裏充滿了指責：“媽，你能不能懂點事？我還在單位開會呢，你一個電話把我叫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忙？你就是作妖！”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我親手養大的孩子，心一點點往下沉。

我以為他們會理解我，會站在我這邊，哪怕不理解，至少也會給我一點安慰。

可他們卻站在了季長民那邊，指責我，埋怨我，說我給他們丟了臉。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我為了這個家，為了他們，付出了我的一切，犧牲了我的一切，到頭來，卻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我看著他們，眼神空洞，心如死灰。

季長民見兒女都站在他這邊，臉上很是得意。

他去網上找了個離婚協議下載下來，打印好扔到我麵前，像扔一塊垃圾：“你不是要離婚嗎？簽了它！我看你離開我，怎麼活！”

他就是要在兒子和女兒麵前羞辱我。

女兒在一旁假意勸我：“媽，你別簽！你跟他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她看似在勸我，實則是在維護她自己的麵子，畢竟父母五十多歲還離婚的，實在太少見。

兒子則瞪著我，語氣冰冷得像塊石頭：“你要是敢簽，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兒子！”

我看著他們，心中最後的一點點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我明白了，在這個家裏，我始終是個外人，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我拿起筆，手沒有一絲顫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幾個字，寫得那麼流暢，那麼決絕，仿佛已經在我心裏演練了千百遍。

然後，我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身後，是季長民的咆哮，女兒的哭喊，兒子的怒罵，那些聲音。

可我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壓在我身上三十年的重擔，終於卸下了。

我拎著行李站在街頭，心裏滿是茫然。

三十年的婚姻，像是一場噩夢，現在終於到醒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