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的清幽和外麵截然不同。
門一關仿佛隔絕出另一個世界。
主座上坐著一位眼眸深邃的清俊男子:“在下顧廷緋,閣下可是許鳶許姑娘?”
顧廷緋?現任顧家家主?這可是個狠人。
我福了福身:“是。感謝顧家主為我解圍。”
顧廷緋深深看了我一眼:“令尊可是綺羅鋪的許掌櫃?”
聽到綺羅鋪這三個字,我不由得渾身一震。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綺羅鋪嗎?
我低下頭,不再看顧廷緋:“是。”
顧廷緋語氣溫柔:“許姑娘不必緊張,當年在蘇城,許掌櫃曾救過我一命。”
顧廷緋看我不作聲,遞過來一枚令牌:“這是顧家家主信物,顧家的所有店鋪掌櫃都認識,你有任何事可以隨時找我。”
我死死捏著那枚令牌有些恍惚,爹爹,你看,好人也許還是有好報的。
綺羅鋪是我爹的產業。
我家原本在蘇城,從我記事起,家裏賓客如雲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有上京來的大人,說著官話頤指氣使。
有來找爹爹取經的同行,爹爹從不藏私樂於助人。
家裏養了大批織女和繡娘,各式各樣的綢緞仿佛流水般從蘇城湧向四麵八方。
爹爹那時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成為一名皇商。
隻是後來,娘親病了,為了讓娘親能好好治病,爹爹帶著全家搬到了仁濟堂所在的江城。
原本爹爹是猶豫的,換一個地方,無異於一切歸零重頭開始。
沈千慶的父親沈老爺,和爹爹有著過命的交情,爹爹曾在沈老爺一敗塗地時救過他。
沈老爺極力安慰爹爹,拍著胸脯向爹爹允諾,會為爹爹做好綺羅鋪進入江城的若幹事宜。
為了取信爹爹,沈老爺甚至和顧家退了親,讓我和沈家獨子沈千慶定下婚事。
誰都沒想到,沈老爺狼子野心。
等到綺羅鋪搬來江城之後,沈老爺先是讓人故意在綺羅鋪的布匹上動手腳,花大筆銀子收買綺羅鋪的幾位管事,故意找人鬧事,後來直接聯合官府,說綺羅鋪呈給貴人的繡品上出現瑕疵。
如此種種。
最開始爹爹還及時補救,反複多次折騰後爹爹心力交瘁。娘親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給她看病引起的波折後,病情快速惡化,撒手人寰。
爹爹一夜白頭。
爹爹心灰意冷下關了綺羅鋪,隻留下幾名簽了死契的織娘和繡娘。
綺羅鋪原先的鋪麵、作坊、人手,全都被沈老爺接下。
布匹還是一如既往地流向四麵八方,隻是從綺羅鋪變成了錦繡閣,從許家變成了沈家。
好在老天有眼,我還沒進門,沈老爺就死了。
而沈千慶,我的好夫君,醉心於舞文弄墨風花雪月,認為成天和布匹銅錢打交道世俗不堪。
成婚這五年來,他對我從原先的戒備提防到現在的鄙夷嫌棄。
所有人都知道我對夫君死心塌地,所有人都認為我對夫君絕無二心。
所以,不僅是錦繡閣,沈家的所有產業我都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