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口味變了。”周芷凝沒有刻意喚醒戰文翰記憶的意思。

“你......”戰文翰眼見著秋檀臉上的失望，有些氣急敗壞的搶過桂花糕，扔回食盒裏麵。

他深吸了幾口氣，才道，“我記得，娘親的遺物之中，有一件醫穀的奇物，名喚紅塵。”

“是！”周芷凝記得，那還是嬤嬤帶來的，這東西貌似紅珠，卻有孩童手掌大小，聽聞是鮫人血淚凝成，極為珍貴，世間僅有這麼一顆。

娘親是極為喜歡的，知道周芷凝出嫁的那一日，才送給她，母親病逝她就留在身邊做個念想。

“找出來吧。”戰文翰淡漠的說道，“秋檀的病總是不大好，最近尋了一位江湖名醫，說要以這鮫人血淚做藥引，才能大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對你來說，也是做善事了。”

“嬤嬤曾經說過，鮫人血淚隻不過是傳說罷了。”周芷凝搖頭，如實說道，“這隻是山上罕見礦石，若是真的入藥，恐有不利。”

秋檀滿臉嬌柔，善解人意的說道，“將軍，姐姐不願意就算了，是秋檀沒有福氣。”

“胡鬧，有機會救你，怎麼能輕易算了？”戰文翰輕輕捏了捏秋檀的手，滿臉寵溺和溫柔。

“可是姐姐......”秋檀咬著下唇，“怎好為難姐姐。”

“不為難，隻不過是一件死物罷了，若是能救你的性命，便是它的服氣了。”戰文翰轉頭，麵對周芷凝，臉上的柔和已然消失不見，“直到你舍不得，不過隻要你肯拿出來，日後，我必定再給你尋好的來。”

“可......”周芷凝不是不願，隻是不想傷人身體。

“一會我就派人去你那取紅塵，此事就這麼定了。”

周芷凝見他們二人執意不聽勸，便點頭，“好。”

“多謝姐姐。”秋檀盈盈一拜，伸手握住了周芷凝的手，“秋檀當真是無以為報。”

周芷凝的手上還殘留著香燭味道，生怕被發覺，便謹慎的收回手，“不必。”

秋檀卻不知怎麼，竟因為她一個小動作，向後踉蹌了幾步。

戰文翰蹙眉將人攬在懷裏，“你明知道秋檀體弱，為何還要這麼大力？她不過是想要向你表達感謝罷了，你犯得著如此嗎？”

“將軍，不要錯怪姐姐，是我沒站穩。”秋檀的手柔弱無骨的，搭在戰文翰的手臂上。

戰文翰歎了一口氣，“也就是你，太過於善良了，總是委屈自己。”

“哪有，我說的是實話。”秋檀笑著道，“更何況讓姐姐拿出先母遺物，的確是有些為難。”

“姐姐有些怨氣也實屬正常，秋檀可以理解的。”

戰文翰的臉色依然不虞，“身為將軍府夫人，什麼好東西沒有，隻會矯情的盯著這些死物。”

警告的瞪了周芷凝一樣，戰文翰才攬著秋檀離開了。

周芷凝一個人站在院門口，神色沒有任何起伏，她早就已經習慣了，習慣戰文翰遇到秋檀的事情，就不管不顧，口出惡言。

可這個人明明在三年前，還對她很好很好，當他們的父親，都被人抬回來的時候，他明明也心痛得厲害，卻還是會陪在她身邊。

日日端著餐食，送到她麵前，紅著眼睛，勉強自己說一些笑話，像個小醜一樣，哄她用膳。

明明他也消瘦了許多，明明他也紅著眼眶，明明他也失去了最親最愛的人，身上還肩負著即將奔赴沙場的責任。

可他哄著她的時候，仿佛眼裏隻有她一個人......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互相安慰，理解，麵對雙方府中的巨變，所有人都在感歎，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也斷言他們日後必定會成為鶼鰈情深，令人豔羨的夫妻。

哪怕是娘親在病重離世前的唯一心願，也是看著他們成親，哪怕成親當夜，他就去了戰場。

三年來，她一直堅定的等在這裏，卻不想等回的戰文翰，已經變了。

罷了罷了，半月之後，他們紅燭高照，而她隱匿山水間，也算彼此成全。

......

周芷凝服下了第二顆假死藥時，已經打點好 ，離開將軍府之後的所有事宜。

就在這個時候，戰文翰居然罕見的出現在她的房間裏，他神色嚴肅，鄭重的開口，“凝凝，我知道你對醫術有幾分研究，娘親這些年得你照顧，身體才能康健，你辛苦了。”

“將軍不用客氣，婆母也是看著我長大的，能盡一份心力，是我應該做的。”這三年來，能讓周芷凝覺得慶幸的，大概就隻剩下這位長輩身體康健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戰文翰聲音明顯多了幾分鬆軟。

“何事？”

“你能不能去照顧秋檀？”

“什麼？”在這一刻，周芷凝以為自己聽錯了。

戰文翰少有的拉住周芷凝的手，“秋檀懷孕了，但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即便是用了紅塵，懷孕對她也是負擔太重。”

“名醫說了，此刻，若是能有一位懂得藥理的女子，貼身照顧著，才是最安穩的。”

“懷孕了？”雖然早知道戰文翰和秋檀之間，已然有肌膚之親，但這消息傳入耳中的時候，周芷凝還是會覺得心裏發悶。

戰文翰曾經說過的那些諾言，在此刻就如同笑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