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不忍再看下去。
手機傳來震動,那邊通知手續還有14天完成。
這段時間,薑梨可以好好道別。
她背過身,獨自離開老宅,攔了輛的士。
聽著司機問去哪,她神色遊離,下意識脫口而出。
“龍灣公墓。”
十幾年前,父母意外去世。
從那之後,裴安幾乎年年都會在新年前陪她去掃墓,看望父母。
不知不覺中,從去年開始,他似乎就已無心操辦這件事。
薑梨總以為是他忙,無暇分身。
可如今她才明白,愛她入骨的男人早就離了心。
他的時間,他的愛,都分給了別人。
可笑的她現在才發現。
下午三點,公墓靜若無聲。
薑梨獨自跪在墓前,纖弱的身子盈盈不堪磋磨。
看著照片上年輕的夫妻,還有他們身邊小小的墓地。
眼淚無聲而落。
那年她八歲,還不明白死亡是什麼。
隻是知道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了,哭的痛徹心扉。
小小的她,顫抖著身子,哀求裴安在父母墓地旁為自己留下小公墓。
她以為隻要這樣,爸媽就不會離開,他們還能在一起。
裴安嚇得大驚失色,生怕她想不開。
從那以後,裴安不管做什麼事,都會把薑梨帶在身邊。用真心驅走困住她的迷霧,隻為給她熾熱的愛。
可是從什麼開始,一切都變了呢······
薑梨抹去眼角濕潤的淚。
她剛起身,一輛黑色的邁凱倫緊急刹車。裴安穿著黑色西裝,步履匆匆的朝她走來。
“阿梨,我就知道你在這裏。為什麼不打我招呼就來墓地?”
“對不起,是我沒有提前安排好時間陪你來看嶽父嶽母。”
裴安神色緊張。
哪怕時至今日看到薑家夫妻旁邊空出的無名墓碑,他依然會慌張到癲狂。
二話不說的把薑梨緊緊摟在懷裏。
他俯在薑梨頸窩邊,聲音顫抖,帶著哀求。
“阿梨,無論什麼時候都別離開我。”
裴安握緊她的手,發現她指尖冰涼後,連忙脫下外套穿在薑梨身上。
他眉宇俊朗,一雙眼睛深情似水。
無數個夜晚,薑梨都沉浸在他這雙愛她要死的眼眸中,無法自拔。
可現在,唯有胸口針紮般刺痛。
裴安跪在墓地前,磕了幾個響頭,然後對天發誓。
“嶽父,嶽母。我是真心愛薑梨的,請你們九泉之下安心。”
“無論過去多久,我一定會愛她,保護她,直到永遠。”
換做以前,她會感動到落淚,泣不成聲。
可現在,薑梨真的很想當著爸媽的墓碑前,問一問。
裴安,你真的有心麼?
還是你的愛,原本就可以一分為二,讓另一個女人享受著?
她緊握的雙手,緩緩鬆開。
如果以前都是猜測,是池微微的挑釁,那她親眼所見的又算什麼?
所有的答案,似乎都已經沒必要了。
他們再也不會有‘一生一世,一雙人’
也永遠到不了白頭了。
回去的路上,裴安興致勃勃。
他雙眼閃著星光,期待的和薑梨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她一定會喜歡!
婚紗店門前,薑梨剛下車。
早就恭候的店員就殷勤的迎了上來,語氣帶著羨慕。
“薑小姐,今天裴總包場了。我們專門從法國總部運了五百套高定婚紗,您可以隨時試穿,會有專門的VIP服務員,全程陪同。”
這時,裴安從身後抱住了她,語氣溫柔的能化出水。
“我們結婚的時候,奶奶說懷孕才給補辦婚禮,這些年委屈你了。”
“如今我接手裴家三年,早就有了底氣,下月是我們的三周年紀念日,我想在那天送你一場完美的婚禮。”
話落,裴安單膝下跪,從懷裏掏出那枚將在她們紀念日全國發布的戒指。
“阿梨,你願意嫁給我麼?”
服務員激動的眼眶含淚,羨慕又欣喜的看著薑梨。
原來外界傳聞都是真的。
裴家總裁真的愛小妻子,愛到無法自拔!
薑梨怔在原地,一顆心歡喜又痛苦的來回交織著。
當初,裴家逼迫裴安聯姻,他絕食自殺用盡無數辦法,在醫院躺了半個月差點命都丟了,才換來家族鬆口,讓她娶薑梨為妻。
而條件是,隻許領證,懷孕後才能補辦婚禮。
她們新婚第一年,如膠似漆,裴安日夜發力。
兩個月後,終於在她肚子裏種下了愛情的種子。
可孩子剛滿一個月,池微微以秋遊散心為由,帶她出門。
她意外從海邊墜落,被救上來的時候,孩子早就沒了胎動,而她再怎麼努力,肚子也再無動靜。
裴安知道的。
他一定知道,池微微就是害死她們寶寶的凶手!
可他還是默許了,看著她這些年被催生,被老夫人責怪,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
見薑梨遲疑,裴安生怕她反悔般把戒指套在了薑梨手上。
然後深情的望著她,旁若無人的吻了上去。
場麵轟動,店裏的服務員羨慕的兩眼放光。
就在這時,裴安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隻垂眸看了一眼通訊,忽然眼底溢出了幾分遮不住的欲望。
結婚三年,裴安向來不動聲色。
薑梨嫌少能在他眼中看到這麼失態的模樣。
他招呼來服務員,讓她們帶著薑梨去試婚紗,然後溫柔的挑起她的長發安撫:
“公司有點事情,我得先回去,喜歡哪件就刷我的卡。”
裴安塞了張黑卡給薑梨。
無論是錢,地位,長相,給的愛情,他似乎都做到了完美。
可隻有薑梨心裏清楚。
他所謂的加班不過是在另一個女人的軟榻上賣力罷了。
“去吧。”
兩個字,幾乎用盡了她全部力氣。
裴安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心滿意足的轉身離開,獨留薑梨身形消瘦的遠遠望著他。
服務員試探道,“薑小姐,我為您介紹下我們店裏的新款?”
薑梨收回目光,神色清冷。
“不必了。”
畢竟紀念日當天,婚禮當天,裴安隻會看到一具‘屍體’。
她故意選擇墜海,就是為了提醒裴安。
自己從未忘記過那個孩子,從未忘記池微微帶來的傷害!
她不會原諒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