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天，顧家正為顧老夫人大辦六十歲大壽。

我因去取通知書而誤了取回旗袍的時間。

等我趕到時，我定製的旗袍被人剪碎隨意丟在了門口。

我隻好穿著我的粗布麻衣匆匆趕到會場。

八歲的顧斯慕將我攔在門外，拿著一根帶刺的長柳棍直往我身上打。

“奶奶的生日早就開始了，你不但現在才回來，還穿成這樣！爸爸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裝可憐給誰看呢？”

“要不是媽媽走之前說要好好照顧你，你覺得爸爸會把你留下嗎？還妄想替代媽媽的位置，瘌蛤蟆想吃天鵝肉！”

似乎還是覺得不吐氣，又叫人取來了辣椒粉，想往我傷口處撒。

一股腥甜湧上喉間，實在是不明白我這幾年為什麼會活成這樣。

八年的相伴，我到底還是個外人。

我一把拉著他要動作的手，歎了口氣：“等你爸去了軍區，我就會離開，不會再在這礙你們顧家人的眼。”

..........

管家聞聲走了出來，見我渾身是血，趕緊將顧斯慕拉到一邊：“誒喲，我的小少爺，今天可是老夫人大壽的日子，你就算對蘇姑娘再有異議，也不能在門口就對她大打出手，何況她還是把你從小拉扯大的人呢？”

“我呸！把我拉扯大的明明就是奶奶！我生病的時候她在哪？學堂老師叫家長的時候她又在哪？她一心隻有媽媽的位置，我是不會讓她如願的！”

每次顧斯慕不待見我的時候，管家都會在中間打著馬虎眼，可實際上隻會讓顧修晨更加生氣。

因為管家是顧老夫人的人。

從前我是不去計較，因為姐姐說，顧修晨對他很好，所以連帶著他的家人不管怎樣對我，我都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可這次，我實在是累了，隻想逃離。

我平靜的看著顧斯慕，微微蹙眉：“你說我一心隻有你媽媽的位置，可誰又比我更愛你的媽媽，我又怎麼舍得讓她愛的人傷心？顧斯慕，你已經不小了，過完這個夏天你就九歲，孰是孰非，你還看不清楚嗎？”

“你如果還是隻願意相信眼睛看到的，那如你所願，很快，我們再不會有任何瓜葛。”

顧斯慕被我說得一愣，一張隨了顧修晨的俊臉漲得通紅，皺巴巴的擠在一起，一股腦撲進管家的懷裏，悶聲哭了起來。

管家見狀，隻好對我微微頷首表示歉意。

“來人，把蘇姑娘帶下去梳洗一番，不要耽誤了老夫人的壽辰。”

這樣的情景在顧斯慕記事以來，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回。

可每次，我罵也罵不得，凶也凶不得。

因為我舍不得。

他是姐姐最愛的人。

等我繞過前廳從後門回到房間時，藥膏早已放在了桌上。

燒好的熱水也放在了浴桶旁。

血已經幹枯，和粗布黏在了一起。

等我清理好時，拿起藥膏就要往傷口抹。

可沒想到，藥膏被換成了清辣的薄荷涼油，傷口頓時像是被火灼燒一般，我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我一把將手裏的藥膏丟開，著急起身去拿毛巾重新擦拭一遍。

剛把衣服脫掉，我的房門便大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