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歲那年，魔族少主冥夜屠我靈芝全族。

我不惜燃盡魂識與他們廝殺。

即將魂飛魄散之際，是天帝率領天兵逼退魔軍。

他心疼我，將我認作養女，以公主之尊風光迎回天界。

他說等天族神兵壯大，定會殺到魔界，替我討回公道。

可一千年後，當我艱難地生下第一千個靈芝神童時。

我聽到東華神君問他：“天帝，您為了給冥夜提升修為，將靈芝一族活體煉成仙藥，就不怕被發現嗎？”

天帝冷笑，回道：“冥夜是本君和幽姬的兒子，待他奪得魔君之位，三界盡在神族掌控中。”

東華神君不解，“那為何偏偏留下瑤光公主？”

“瑤光血脈特殊，留她一人與我族繁衍，將來百萬天兵皆可刀槍不入。”

原來，所謂的父愛、仁義和公道全是騙局。

既然如此，這場戲，我不演了。

......

“天帝，為了一個魔女生的私生子，您要背負三界罵名嗎？”

“靈芝族世代行醫，懸壺濟世，瑤光公主入住天宮後，侍奉神族忠心不二。您的所作所為若傳揚出去，恐怕會寒了世人的心，更是天道難容。”

東華神君苦言相勸，天帝卻恍若未聞。

他立於九重天之上，目光所至卻是無盡深淵，眸中漾著款款深情。

“幽姬本是神女，當年救我走火入魔，被迫委身魔尊司玄淵那狗賊，最後受盡淩虐而死。是我連累了她。為了她的孩子，哪怕顛覆三界在所不惜！”

“我已經給了瑤光九重天至高無上的尊榮，她現在是神族的公主，不該再過問妖族之事。這百年來，我對她如同對親女兒一般。”

東華神君皺起眉頭。

“敢問天帝，誰家父親忍心讓自己的女兒短短數年內不間斷地經曆生產之痛？”

“瑤光公主心甘情願承擔這份苦楚，還不是因您當初騙她，說要借靈芝血脈造百萬雄兵，一舉攻下魔界替她報仇？”

“倘若您告訴她真相......”

天帝猶豫了半晌，道：

“無論如何，她永遠是我的女兒，是神界最尊貴的公主。”

“一個血脈低賤的妖女，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她當珍惜！我給她匹配的駙馬都是優秀的神族男兒，她生下的也是神族尊貴的子嗣，還不夠彌補她嗎？”

我挺著孕肚站在門外，瞳孔驟然縮成針尖。

誰稀罕當神族公主？

究竟是公主，還是給神族配種的母豬？

原來，這些年他所謂的父愛和仁慈全是假象。

口口聲聲說幫我報仇，結果屠我全族的凶手根本就是他的親兒子！還把我全族投入天元鼎煉成丹藥！

為了助他兒子成就霸業，他甚至願意認我這個低賤妖女當女兒。

他對白月光重情重義，對兒子費盡心思，可我的族人又做錯了什麼？

天帝蒼陵，這場父女情深的戲碼就演到這裏吧。

我翻出當年昭示六界封我為公主的詔書。

黃紙黑字，珠玉鑲邊，讓我記起了冊封那日漫天的紅霞和玄鳥。

那日九霄雲外，祥雲繚繞，我身披七彩霓裳，乘坐鸞鳳花車，在神使花童的簇擁中踏上雲端，一步步走到他麵前。

他銀白的須發在金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暈，寬厚的手掌輕輕撫過我的頭頂，用溫和而慈愛的眼眸凝望著我，笑著說：

“阿瑤，吾曾有個和你同齡的女兒，生得像你一樣漂亮。”

“可惜那時吾年少輕狂，懵懂無知，於亂世中不幸失去了她，這是吾此生最大的遺憾。”

“幸好上天又把你送到吾的麵前。阿瑤，你願意當吾的女兒嗎？”

昔年餘音猶在耳，卻是黃粱一夢。

淚水奪眶而出，捏著詔書的手指逐漸攥緊。

就在我快要將它撕成粉碎時，門外仙娥高聲通報，天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