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很快就帶我住進了他的新府邸。
直到府上都貼了喜字,掛上紅綢後,我才後知後覺。
謝祁說要娶我,竟然是認真的。
“我從不會騙你。”
謝祁笑得有些寵溺。
我卻覺得十分棘手。
和新貴探花成親,自然免不了宴請賓客,可長安名流沒有一個不認識漱玉館頭牌——
若是被他們揭發,後果不堪設想。
我咬唇,躊躇著承認錯誤:“其實......我騙了公子。”
謝祁一怔:“......還有什麼事情?”
我雙眸湧出淚水,盈盈朝他拜倒。
“其實我並非獨身一人。”
“隻是爹娘早逝,家中唯剩一個姐姐,也被一同拐走,與我失散已久。”
“我既無良民身份,也無證婚親眷,可公子您是朝廷欽點的探花郎,和我這樣的人結親,恐怕對您前途無益。”
“我不想拖累公子,能呆在公子身邊侍奉已屬上天眷顧,不敢再奢求旁的。”
謝祁手快,托著我的手腕,讓我與他齊平。
他不願讓我跪他。
我雙手緊握,期待著他順勢說出推諉的話。
根據我的經驗,沒有男人會願意主動為一個女人負責。
若有,多半是要麵子。
如今我已經給足了他台階下,謝祁定然是會斷了娶我為妻的想法。
我自以為是地揣度著他的心思。
可他說出的話,再一次讓我沉默了。
“相比你的意願,這些都是小事。”
謝祁像一尊被春水浸潤的玉觀音,冷硬的眉目泛起溫潤的光。
“身份文書可以去府衙重開,證婚人我也早就找好了,你若是應付不來結親的場麵,我們也可以不請賓客。”
“你的顧慮我都可以解決,隻有一點——”
這個在金鑾殿都不曾失態的男人,此刻握著我的手掌,卻微顫著失了分寸。
“昭昭,你難道,不願嫁給我嗎?”
...
他的眼神太過灼熱,黑亮的瞳仁中清澈得隻有我的倒影,仿佛我是世間無二的珍寶。
我愣住了,心口翻湧著莫名的情緒。
從未有人如此待我。
從未有人不顧我的過往,隻問願不願意共度餘生。
這一刻,我幾乎要衝口而出“我願意”,可那句話卻卡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低下頭,眼睫微微顫抖,遮住了眼中的慌亂。
我不過是個拿錢辦事的伎子,身世卑微,滿身汙穢。
這一切不過是他不知我身份,被我蒙騙的假象而已。
我竟有片刻當了真。
他若是娶了我,寧釗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錢也能盡快到手,而姐姐的腿疾也能找更好的大夫療愈。
相比虛假的情愛,這些才是我真實要考慮的事情。
我深吸一口氣,抬眸時,揚起一抹甜膩的笑靨。
“承蒙公子不棄。我當然是願意的。”
我的心終究是亂了。
竟然忘記了,我尚未來得及和謝祁通過姓名。
他怎麼會知道,我叫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