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不敢抬頭。
一旁的虞氏咬了咬牙,挺身而出。
“奴婢是芳華閣的掌櫃,帶繡娘過來做功,是為了那麵雙麵繡......”
太後壽宴,攝政王府準備進獻一副雙麵繡。
用金絲銀線織成,正麵繡萬裏江山圖,背麵繡十裏長街的眾生百態。
為了這副雙麵繡,攝政王府半年前就開始準備。
可臨近結束時,幾個繡女染了眼翳,不能繼續,隻好臨時招工。
但會雙麵繡的女工少之又少、遍尋不到,工法和手藝又不能速成,繡坊那邊找過管家多次,管家對這事早有聽說。
如今,這惹了動靜的人,竟是繡坊那邊急要的。
趙管家一時之間,有些猶豫。
“怎麼了?”
淩燁的聲音盡是冷意。
趙管家急忙將雙麵繡之事解釋給他聽。
他長眸眯起,不帶任何感情的眸光在虞氏、沈棠、還有那守門的侍衛身上掃過。
最後停在沈棠背上。
沈棠隻覺一柄利劍橫在頭頂,渾身起一層寒意。
“宮裏的事,自然要緊。”
一旁的虞氏聽到這話,微微喘了口氣。
可旁邊的沈棠,卻不那麼樂觀。
兩世的記憶告訴她,這位王爺小肚雞腸又難纏......
果然。
他話音一頓,淡淡地說。
“既是用手,那就護好這雙做活的手。”
“杖責十棍後,抬去繡院。”
虞氏麵色大變。
沈棠卻舒了口氣。
她就知道進了這攝政王府絕沒有好事,果然這每日十五兩的銀子不是那麼好賺的。
但比前世強。
前世經常挨了杖責後,還要被遍體磷生地扔到冷苑中餓上三日......
在趙管家眼神示意下,沈棠壓著嗓音,伏跪在地。
“奴婢謝王爺寬宥......”
淩燁眸光凝住,盯著她清瘦的後背總覺得有些眼熟。
不過想起還有要事,便不再停留,大步離開。
......
被拉近刑房行刑時,行刑的侍衛安撫沈棠。
“放心,趙管家吩咐了,隻是走個過場。”
沈棠不太明白。
杖責還能走過場?
可等她趴在那老虎凳上,挨了兩個虛張聲勢的板子,感覺到微微脹痛的後背,再想起前世每一次杖責都幾近骨裂的痛意時,她才明白,什麼叫走個過場。
十棍子下去,雷聲大雨點小。
她下了老虎凳,還能正常行走。
侍衛一邊收拾刑具,一邊低聲安撫。
“你是住在外頭的良家女子,來王府做個活計而已,咱們得了趙管家的吩咐,肯定得手腳輕省些。”
“像咱們王府裏犯了錯的下人,也會下手輕些,大家共同伺候著主子,不彼此照應,這路該怎麼走?”
他笑著說完,還從背後的箱籠裏拿出一罐療傷藥,遞給沈棠。
“回去讓人幫你抹在後背上,幾天便好了。”
沈棠接過那療傷藥,屈膝道謝。
沒有人看到她低頭時,眼底那冰涼的哀色。
同樣的人,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杖責,前世她每次都是被打的鮮血淋漓,不省人事,淵兒抱著行刑的侍衛哀求,卻總被一腳踹走,哭聲回蕩在她渾渾噩噩的夢中。
今生,一句良家女子,便揭過所有。
未踏入王府前......誰不是良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