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沒等咱們的盧縣丞,前去質問宋典史為什麼要這麼做。
從自家奴仆口中得知,自家莫名其妙被官府封了兩間典當鋪後,孫堯便帶著十幾名孫家的家生子,氣勢洶洶的跑到了縣衙,同樣想要質問宋典史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不知道是不是被陸子吟“敲詐”手段給弄怕了,走到縣衙大門口時,孫堯突然躊躇不前起來。
一名頗為了解孫堯性格的仆從,隱約猜到了孫堯的顧忌,於是小聲提議道:“老爺,咱們何不請宋典史去賞月樓一聚,再當麵了解此番情況呢?”
賞月樓是越河縣有名的青樓,名傳鬆江的花妓,就有兩位。
以這個時代普通百姓一家月用隻有不到二兩銀子來衡量,光是一壺茶、一壺酒就要三兩銀子的賞月樓,可謂是不折不扣的高消費了。
要知道宋典史明麵上的俸祿,也不過是去賞月樓喝上四五壺酒罷了!
“他既然敢這麼做,就代表著今天不會接受我的邀請。”孫堯可不蠢,或許說能考上舉人的,就沒有幾個傻子。
宋典史今日既然能做出這等事來,就意味著對方早已不顧及往日情麵,甚至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
既是已經決定撕破臉,對方又怎會兩麵騎牆。
“叔父!可今日若是不能同宋典史當麵對質清楚,那咱們孫家的那兩間典當鋪被封,豈不是成了定局?”跟著孫堯一同前來的侄子孫彥直,不由皺眉道。
作為孫家旁支的子弟,孫彥直在讀書上沒什麼本事,卻因為熟讀九章算術,而當了東城被封一家典當鋪的掌櫃!
要知道雖然整個孫家在越河縣都算得上是一方地主富翁,但也架不住上千名孫家子弟平日裏的人吃馬嚼,所以早在孫堯祖輩那一代,就已經定下規矩,凡是孫家及冠子弟,就必須分家,自謀出路了。
從這一點上就不難看出,家國家國,確實是一個性質,畢竟一個龐大家族的開銷,連皇室都承受不住,尚需要進行分封推恩,一個孫家自然亦不能免俗。
當然,孫家在越河縣對外欺男霸女,可對內卻略顯善意,他們不會真的坐視那些要分家出去的孫家子弟餓死,一些有才能的,他們會想辦法供給讀書,一些沒才能的,就會讓他們在孫家的各產業中,擔當管事或者掌櫃。
孫彥直就是如此,若是孫堯今日不能從官府手中將他管理的典當鋪拿回來,那他很長一段時間,將沒有任何收入來源。
這對於才新婚不久,掏空了爹娘多年積蓄的孫彥直來說,根本就無法接受。
“不要著急。”孫堯漸漸冷靜下來,他凝神道:“這越河縣不是他陸子吟和宋今朝兩個人說了算的,還有人能夠幫助我們。”
“叔父,您的意思是?”孫彥直問道。
“你去請盧縣丞來!”
待月伴金星時,盧盛泯終於聞訊趕到了賞月樓,此時孫堯已經在賞月樓名為蓮花台的雅間,預備好了一桌佳肴。
當盧盛泯和孫堯互相拱手見禮,隨即瞥見桌上他平日裏難得一見的珍饈野味後,頓時苦笑道:“孫員外這是要把在下架在火上炙烤啊。”
“害,這不過是一些家常菜罷了。縣丞大人何至於如此大驚小怪。”孫堯哈哈大笑,親自將盧盛泯迎到了上座。
“這還是家常菜?單單是這一道參燉甲魚,怕是就要一二十兩銀子了吧?!”
盧盛泯一陣咋舌,等掀開衣擺落座之後,臉色一正道:“我知道孫員外請我來是做什麼的,對於孫員外目前的難題,我也感覺到一陣惋惜,可畢竟越河縣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上有老父母盯著,下有宋典史瞧著。”
“我這縣丞當的和小媳婦沒什麼區別了......”
正準備舉起酒杯,先敬盧盛泯的孫堯一聽,頓時暗罵不已。
這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不就想要條件嗎?
知縣老子是沒能力幫你弄到手的,但老子有的是錢!
“越河孫”的字號,可是在鬆江府名列前茅的!
於是孫堯很幹脆的舉起了右手,直勾勾的看著盧盛泯道:“聽說盧縣丞的犬子不日就要成婚了,我孫家出賀禮這個數,不知盧縣丞意下如何?”
五百兩?
盧縣丞心中一顫,這可是他平日裏小心謹慎,上下其手五年才能拿到的數。
現在孫堯沒有絲毫猶豫就給出來了,要說盧盛泯不心動,那完全是假的。
不過為了這區區五百兩去和陸子吟還有宋典史作對,真的值嗎?
見盧盛泯突然沉默不語,孫堯差點氣笑了。
要知道這五百兩他連陸子吟都沒舍得給,眼下盧盛泯居然還嫌少!
不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浪。
說到底陸子吟這個知縣是外人,盧盛泯雖不是越河縣人,但怎麼說也是鬆江府人,算半個老鄉。
在鄉土、宗族情誼僅次於親戚與師徒的年代,孫堯覺得盧盛泯還是值得信任和拉攏的,於是他一咬牙,將右手左右晃動了一番,說道:“這個數,如何?”
一千兩?
自己本就打算去阻止宋典史濫用朝廷權柄的行徑,現在白得一千兩,又有何不為呢?
盧盛泯權衡利弊了下,裝出一副思量再三,終是重重點頭的模樣。
“那就一千兩。”
“不過本縣丞不敢保證一定能成。”
合著你光想拿好處,卻不辦事?
孫堯心中憤然不已,突然有點後悔出銀子讓盧盛泯跟陸子吟打擂台了。
這特娘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嗎?
可礙於孫家在越河縣的臉麵,他又不好當麵反悔,隻能拿出十張價值百兩的銀票,將盧盛泯送走之後,對著堂侄孫彥直道:
“不管明天這個盧盛泯是否能夠,從宋典史的手中奪回那兩家典當鋪,你都給我去府城一趟,將你七叔請來。”
“給我們主持公道!”
孫彥直聞言十分驚訝,“叔父,七叔他無故離開府城,怕是要被同僚彈劾。”
“什麼叫無故?”
孫堯不屑一笑,道:“清明回家祭祖是不是理由?”
孫彥直眼前一亮,撫掌稱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