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時,江厭躺在我身側。
我惶恐地朝床邊挪了挪。
他卻一把攬我入懷,啞著嗓音道:“珠兒,別鬧了,再睡會兒。”
語氣親昵,卻是我幾年沒見過的模樣。
從前在床,他發泄完就走,從未留宿。
突如其來的親近隻讓我不適。
我推開他。
“王爺,我不是阿娘,請您自重。”
他眉頭緊鎖,發狠地抱住我:“夢兒,莫忘了規矩,模仿好你娘的聲音再同我說話。”
我不語。
他繼續絮叨:“你昨日渾身發燙,生病了為何不說?”
“昨日之事是我不對,但夢兒你也有錯,你不該模仿你娘的采茶舞,否則,我也不會看得入了神,忽略了你。”
可笑的是。
沈月為他跳采茶舞,隻是扭傷了腳踝,他便心疼地把人抱在懷裏哄。
阿娘隻是落淚,他便殺了那天在場所有人賠罪。
唯獨到了我,他眼盲心瞎。
“王爺說的是,都是妾身的問題,既如此,何不罰妾身去寺裏為母親祈福?”
他狐疑:“你會這麼好心?月兒都跟我說了,你心思歹毒,在醉香樓裏動不動就要出風頭,惹得好幾個姑娘沒有客人。”
我沉默,久久無言。
他不會拒絕任何與我母親相關的事情。
旋即點頭答應。
“夢兒,你可算是懂事了些!珠兒見你這樣,肯定也很欣慰。”
“等你回來,我一定大肆操辦你的迎接會!”
我早不抱希望。
江厭,我不會回來了。
隻願煙雨江湖,你我再不相見。
啟程前,老太太身側的管事嬤嬤找我。
自我嫁入王府,老太太看我百般不順眼,一味想要趕我走。
這位老嬤嬤替她磋磨我幾次後,江厭怒了。
他最是看不得我這張臉受損。
母子倆大吵一架,據說差點打起來。
最終,江厭帶走了我,老太太被他氣得至今臥病在床。
想來,她是恨我的。
嬤嬤鼻孔朝天瞪我一眼:“沈氏,若不是世子爺一時糊塗,怎會娶你?”
“老太太聽聞你要走了,特找我來同你商量,沈氏你可願假死離開王府?老太太會給你一大筆錢,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見我遲遲不說話,嬤嬤尖聲道:“我勸你見好就收,不過一介低賤的舞姬,再多了,就是奢望。”
“我答應。”
嬤嬤詫異,領我上了老太太的院子。
院內,沈月翩然起舞,逗得老太太咯咯直笑。
見我來了,她招手。
“既然決定走了,答應你的我自會做到,為了防止你反水,你赤腳走過這血釘板,假死之事,交給我。”
沈月攀上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就這樣不太好吧,姐姐最喜歡跳舞了,廢了這雙腿她還怎麼跳舞?”
老太太輕拍她的後背:“這種下賤貨,隻有廢了她的腿才不會去勾引男人。”
我心寒透體。
就連母親留給我的舞技,她們也要奪走。
老太太身子骨孱弱。
我一步一磕頭,整整三千階梯,耗時三天三夜,才求來了養身佛珠贈她。
換來的卻是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