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紅染坊,密霧濃雲。
單清鳶提著燈,在染坊門口站了許久,卻遲遲不見那三個男人的身影。
今日是十五,本該是他們三人一同前來的日子。
往常這個時候,他們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門口了,可今日,直到天色漸暗,依舊不見人影。
正當單清鳶準備回房休息時,一隻遲來的鴿子撲棱著翅膀落在她肩頭,腳上綁著一封信。她拆開一看,信上寥寥幾字:“速來卓府。”
濃霧中,單清鳶好不容易趕到卓府,推門而入,隻見卓淮言、蘇禦恒、冷鋒三人神色凝重,圍坐在圓桌前,目光死死盯著桌上的東西。
那是一壺酒,酒名“芊衣”。
單清鳶心頭一緊。這酒的名字她再熟悉不過——應芊衣,那個讓這三個男人從小爭到大的青梅竹馬,如今清安國的女將軍。
應芊衣是將門之後,容貌絕世,身份尊貴,傾慕她的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而這壺酒,正是她送來的。
“單清鳶,”冷鋒率先開口,聲音冷得像冰,“芊衣送來的這壺酒,我們都想獨享。你覺得,該怎麼分才合理?”
話音一落,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單清鳶身上,像是三把鋒利的刀,直直刺向她。
單清鳶心頭一顫,手心瞬間沁出冷汗。她知道,若不是自己這張與應芊衣有七分相似的臉,這三人根本不會找她出主意。可眼前這三個人,她一個都得罪不起。
卓淮言,朝堂紅人,政論連皇上都讚不絕口,舉國爭相模仿。可他為人老謀深算,冷淡疏離,心思深不可測。
蘇禦恒,三大世家蘇家的嫡長子,未來家業的繼承人。他作風狠辣,傲嬌難伺候,稍有不順心便翻臉無情。
冷鋒,清安護衛軍的統領,手握整個清安國的安危。他喜怒無常,腹黑陰險,手段狠辣,讓人防不勝防。
單清鳶抬眸,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三人的神色,心跳如擂鼓。
“不如……不如將這酒封存起來,藏在我那兒。”她強壓下心頭的恐懼,輕聲提議,“如此好酒,時間越久,香味越醇。你們誰想聞,隨時都可以來,如何?”
三人對視一眼,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算是默許。
單清鳶鬆了口氣,心裏卻依舊沉甸甸的。
三年前,她初到清安國,在花燈節上跳舞賺取銀兩。舞姿平平,卻因那張與應芊衣七分相似的臉,被這三人盯上。
他們將單清鳶安置在城郊的染坊,從此,她的命運便與這三人緊緊糾纏在一起。
後來,單清鳶才知道,這三人心中所愛,皆是同一個人——應芊衣。可應芊衣卻從未回應他們的感情,而是遠赴邊陲,馳騁沙場。
見不到應芊衣的日子裏,三人相思成疾,直到他們發現了單清鳶。
於是,她成了應芊衣的替身。
起初,三人都想獨占她,爭得頭破血流。最終,他們達成協議:月初歸卓淮言,月中歸冷鋒,月末歸蘇禦恒。而每月十五,則是三人共享的日子。
每月,他們會給單清鳶一萬兩銀子。
百姓們隻知這家染坊背景深厚,老板娘貌美如花。可在世家子弟的圈子裏,單清鳶卻成了眾人嗤笑的對象。他們視她為肮臟的妓女,甚至不把她當人看,言辭間滿是輕蔑,稱她為“玩物”。
“今日的眉毛畫得不對。”卓淮言突然冷聲開口,眉頭緊皺,“芊衣從不會畫這麼細長的眉,趕緊改了!”
單清鳶心頭一顫,連忙低頭應聲:“我這就去改。”
這三年來,單清鳶幾乎有求必應。她學著習武耍槍,常穿紫衣,連妝容發髻都嚴格按照應芊衣的習慣來打扮。
等她重新打扮好,三人仔細打量了一番,才勉強點頭,允許她出門。
馬車顛簸,單清鳶被帶到酒樓。三人一出現,眾人紛紛退避,恭敬讓路。單清鳶戴著麵紗,被帶上二樓。
可剛坐下,三人便因她發絲散亂而臉色陰沉,冷聲命令:“趕緊去整理!”
單清鳶不敢耽擱,匆匆起身。可當她整理好,正要推門時,卻聽見裏頭傳來刺耳的議論聲:
“那個玩物,幾位大人打算玩多久?都三年了,不會真玩出感情,打算娶回去吧?”
問話的人聲音尖銳,滿是譏諷。
蘇禦恒漫不經心地回道:“物件而已,哪來的真感情?”
卓淮言語氣冷淡:“不開心了,隨手扔了便是。”
冷鋒沉默片刻,卻也跟著笑了:“還有些花樣沒玩呢,不急。”
單清鳶站在門外,聽著這些話,心裏卻出奇地平靜。
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仿佛什麼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