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嶼洲打了個電話,不多時,就有人把特製的冰塊運了過來。
持續發燒了近半個月的溫知語,根本無力反抗。
她被粗暴地推進冰塊裏。
寒意透過單薄的衣衫,迅速侵入她的脊髓。
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了一塊冰,凍得她肺部生疼。
“這樣看,果然更好看一點呢,像一朵在冰中永生的花。”
林玥笑吟吟地說:“阿嶼,你說是不是?”
賀嶼洲掃了一眼冰裏唇色凍得發白的溫知語,低聲應道:“隻要你喜歡就好。”
時間,猶如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像一個輪回般煎熬。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賀嶼洲心疼林玥生理期,擔心她靠近冰塊受寒,帶著她離開了,溫知語才被人從冰塊裏拖出來。
她步履蹣跚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
剛進門,她便摔倒在地,蜷著身子劇烈咳嗽起來。
“咳......”
一口血從指縫中噴濺出來,弄臟了麵前的大落地鏡。
這麵大落地鏡,是她為了能夠最好地呈現出賀嶼洲的藝術,練習姿勢和表情而買的。
賀嶼洲是世界知名的人體彩繪大師,獲獎無數,他指尖誕生的作品,仿佛擁有生命。
而溫知語,隻是他隨手資助過的一個貧困學生。
十年前,溫知語的父母車禍去世,她患有先天性腎病,急需換腎,是賀嶼洲的資助讓她重獲新生。
她一直默默關注著賀嶼洲,知道他在尋找合適的人體模特,便主動參加了選拔。
她知道,賀嶼洲對模特的要求極高。
不僅要求身材比例完美,更重要的是,不能對人體彩繪這項藝術產生任何褻瀆,尤其是不能對賀嶼洲本人產生任何非分之想。
所以,從未在人麵前展露過身體的溫知語,努力克服著內心的羞恥,假裝成經驗豐富的樣子,將對他的愛意埋藏在心底,才最終留了下來。
一留,就是四年。
原本她以為,她的時間還有很多。
她可以慢慢地陪在他身邊,一點一點地靠近他的心。
可一個月前,他的白月光回國了。
因為林玥的一句“她太臟了,不配給你當畫布”,他把感冒的她扔進了一月份的湖裏,命令她“清洗幹淨”。
為了不被拋棄,溫知語凍得瑟瑟發抖,還是努力地用結著冰渣的湖水擦拭身體。
洗了許久,剛爬上岸,隻聽見林玥悠悠的說了一句:“還是臟。”
於是她還沒站穩,便又賀嶼洲被按下水裏。
一遍又一遍,隻為博美人一笑。
後來,她在醫院醒來。
醫生說,持續的高熱休克引起了急性腎衰,她已時日無多。
她在醫院住了十天,賀嶼洲沒來看過她一眼。
出院那天,溫知語做了個決定。
她決定,放棄賀嶼洲了。
......
溫知語恍惚地看著麵前染了血的鏡子。
裏麵的人單薄得像一張紙,蒼白的膚色和脖子上鮮豔的彩繪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用手指沾著血,在鏡子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幾個字。
賀嶼洲作品的最後一次展覽,應該是在殯儀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