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剪紙用的紙張是生宣，每次以三到五張為宜，這個紙很有講究，既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太薄，容易在剪紙的過程中斷裂，而太厚的話則不好上手操作。

對於生宣這種材料，剪紙店有是有，可是因為人少的原因進貨的並不多，這就意味著周勝男日後得找到一間良心靠譜的廠家，可是隨著時代的發展，需求量不大的事物都會漸漸被淘汰，比如生宣，更別提要那種品質上乘的生宣了。

徐招娣在網上買了很多家的生宣，快遞剛到，她就迫不及待的開始驗證這些生宣的品質，可結果讓她大失所望：“現在這些紙張怎麼都偷工減料了？我問的時候商家客服都回答的好好的，可是這個質量也太差了。”

徐招娣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生宣，對著周勝男說道：“你看看這一包，是買的最貴的，我想著一分錢一分貨，可是呢？就是比它們顏色要亮一點，紙張表麵要滑一些，質量還不是一樣的差！”

周勝男觸摸著這些生宣光滑的表麵，她小時候剪紙結束之後，還經常用剩下的生宣疊飛機，在上麵胡亂畫畫，現在長大了才知道優質量的生宣難得。

周勝男不是沒有問過老師傅，之前給老師傅供貨的因為生意不景氣，早就倒閉了，聯係方式都換了。

不過周勝男問了老師傅原來的供貨商居住的地址，周勝男要親自去找一找，不然拍視頻的時候，品質不好的生宣會被同行一眼就看出來。

庫房裏的生宣暫時是夠的，周勝男她們目前的製作工具也是有的。

剪紙用到的不僅僅是剪刀，還需要用到刻刀、蠟盤鏟以及磨刀石。

對於一些圖案精美的剪紙來說，最常使用的工具還是刻刀，使用刻刀的時候，得全神貫注，將刻刀垂直於紙麵，上下交替，起起伏伏，像鋸子一樣，沿著圖案進行切割，用到的刻刀必須時刻保持鋒利的狀態，在雕刻的過程中免不了時常打磨，雕刻了很久很久才刻得小小的一張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剪紙是非常考驗人的耐心和毅力的。

老師傅看到周勝男他們在整日研究剪紙文化，很是開心，時不時的去指導一二，隻是老師傅的一雙手在握刻刀的時候，手抖的厲害。

老師傅歎道：“還是老嘍，不中用了。”

徐招娣最是聽不得這樣的話，立刻道：“師傅在我心裏還是最厲害的，師傅還要長命百歲！”

老師傅笑了，徐招娣也笑了，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了他們的臉上，就像一幅畫，觸動了周勝男久遠的回憶。

多年前周勝男和徐招娣跟著老師傅學手藝的時候，徐招娣老是出錯，害怕被老師傅責罰，就和周勝男趁著大家在休息，偷偷地點上了燭火，在院子裏練著，卻被老師傅逮了個正著，徐招娣和周勝男已經做好了被打罵的準備，可是老師傅很和藹可親，笑著誇徐招娣手很巧，小小年紀就已經將剪紙中刻刀把握的力度掌控的很好。

小小年紀的徐招娣還是第一次被人誇讚，臉上露出了嬌羞的笑容，周勝男當時恰巧抬頭，就看到到了笑著的一老一少，燭火的光芒照耀在了他們的臉上，給周勝男增添了一筆溫馨的回憶。

現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同樣在幹的事，隻是老師傅老了，周勝男和徐招娣也長大了。

老師傅看了一會兒就回房間睡覺去了，周勝男和徐招娣繼續練習。

期間周勝男的手機不停地在響，周勝男沒有理會，手中的刻刀一旦開動就不能停，不然好不容易掌握的力度和角度都會被打亂。

周勝男完成了剪紙的最後一步，“呼”了一口氣，終於大功完成，周勝男才拿出手機，看到手機上顯示的“媽媽”二字，想來是因為她晚上沒有歸家，徐慧擔心了。

周勝男現在以剪紙拍短視頻為主，這個事要是被徐慧和周強知道了，肯定會來剪紙店罵她個狗血淋頭，說她不務正業，到時候擾了老師傅剪紙店的清淨就不好了。

周勝男決定撒謊，看徐慧問什麼，她隨機應變。

剛接通，徐慧低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現在在哪？”

周勝男快速轉動著大腦，想著該怎麼撒謊道：“我在外麵逛，我晚點就......”

周勝男的話還沒有說完，徐慧帶著斥責的口吻就傳了過來：“你把你弟都打了，還有心思在外麵逛？你作為他的姐姐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不是擔心周勝男，而是因為周耀祖的事情和她來秋後算賬了，周勝男的心又沉了下去，還不等周勝男開口，周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個婊子還在外麵瀟灑快活！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周勝男開的是免提，在徐招娣麵前，周勝男很少有事瞞她，現在周強絲毫不給她留麵子的臟話肯定被徐招娣聽到了，周勝男覺得很尷尬，這就仿佛一個裸體的人被人扯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

周勝男抬頭看了徐招娣一眼，徐招娣低頭正忙著剪紙，似乎不在意周勝男打電話。

其實徐招娣現在很擔心周勝男，她聽出了周強話語中的憤怒，這個憤怒中似乎還帶著幾絲狠毒。徐招娣向來對大人們說話中帶來的感情特別敏感，這還得益於徐招娣的原生家庭所訓練出來的。

周勝男冷冰冰地不帶一絲感情道：“我今天不回去了。”

電話那一頭，周強的怒火似乎要衝上天了，吼道：“媽的你......”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徐慧搶過了手機，隻不過語氣很是冰冷，而且不容拒絕：“趕緊回來！”

周勝男無奈，隻能先回家看看他們能出什麼幺蛾子。

徐招娣想要攔住周勝男，可是周勝男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們不敢真的把我怎麼樣的，放心吧。”

徐招娣也不好說什麼了，隻是多年之後，徐招娣會時常後悔，如果當時攔住了周勝男，就不會發生那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