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匹馬是我和謝硯成婚的第一年他送我的生日禮物。
隻不過是我無意中說過一句很想體驗一下馬背上的風景,他就用全部的家當從西域商人手裏給我買了這匹馬。
謝硯為了教會我騎馬,他自己先去學了騎射。
摔的遍體鱗傷,卻隻是為了能將經驗悉數傳給我,讓我少受一些傷。
那時候,謝硯隻要休沐就會帶我出來玩。
他教我射獵,讓我捕獲了自己的第一隻馴鹿。
也會在惹我生氣後買一支漂亮的步搖,來哄我開心。
我喜歡和謝硯待在一起。
喜歡他,更喜歡和他在一起時候的我自己。
謝硯總是會告訴我,他說他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了爹娘和我,說我是他見過的最好的女孩子,說他要竭盡全力把最好的一切都給我。
......
馬兒嘶鳴著,停了下來。
我抬眼,看到了不遠處的謝硯和沈如茵。
沈如茵語調黯然,眼神裏都是羨慕。
“京城裏誰不知道謝大人愛妻如命,用全部家當不惜一切重金求千裏馬,隻是為了討夫人歡心。”
“果然是一匹好馬呢。”
謝硯的目光輕飄飄的掃過來,又溫柔道。
“她哪裏能和你比,你要是喜歡這匹馬,給你就是。”
沈如茵眼睛亮了。
“我喜歡。”
謝硯便毫不猶豫地讓我下馬,將這匹馬讓給沈如茵。
我轉身離開時,謝硯卻又追了上來。
他攥著我的手腕。
“宋梔,現在是晚秋,你的腿傷快複發了,怎麼能騎馬。”
當初我為了做一個讓謝硯滿意的學生,學馬術學的尤其刻苦。
後果就是我留下了腿傷,每年一到秋冬時節就會疼痛難忍。
以往,謝硯總是會尋來最好的藥,每晚細細幫我上藥。
今年他人沒有來,管家卻依然將藥送到了我的院子裏。
我知道,是謝硯吩咐的。
我不看他,掙開他的手。
謝硯卻握的更緊。
不遠處坐在馬背上的沈如茵聲音驚慌。
“謝硯......”
謝硯才匆忙放開我的手,轉身匆匆去看沈如茵。
回到府裏。
我院子裏的桃樹悉數被拔除。
我精心照料了多年的千鯉池裏的錦鯉也全都不見了。
原本的池子水被抽幹,填了土。
府裏的下人們說要全部種上海棠,因為沈如茵喜歡海棠。
下人們一改往日對我的恭敬,小聲的議論紛紛。
他們說府裏的天要變了,以後要討好新的女主人了,為了不惹沈如茵的厭煩,自然要盡可能的冷落我這個舊主。
說有了謝硯對沈如茵的對比,才知道我根本不被謝硯待見。
謝硯對我怕是早就厭煩。
再有幾日我就要離開了,也不在乎這些風言風語了。
入夜,我慢慢整理著我娘留給我的遺物。
不曾想謝硯會來了我的院子。
他身上還帶著沈如茵身上的脂粉味。
就連提到沈如茵的名字時,聲音也比往常溫柔了許多。
他說:“如茵喜歡我們成親時你戴的那頂鳳冠,就是我親手為你打出來的那頂,明日你給她送去吧。”
他頓了頓又道。
“大紅色是正室才能穿的顏色,以後你就著粉吧。”
他身後的侍女端著一盤盤粉色的布料魚貫而入,又將我衣櫃裏所有大紅色的衣物全部拿走。
從小,我就獨愛大紅色。
謝硯說過,我穿上大紅色,像是這世間最明媚又美好的女孩子。
熱烈如驕陽。
後來他教我學騎射,專門找人幫我裁了一身紅色的騎裝。
他讚揚我穿著那身騎裝,英姿颯爽,有巾幗不讓須眉的風範。
如今,那套衣服被人用剪刀剪碎。
那頂我們成婚之前,謝硯為求娶我自己親自打磨雕琢出的鳳冠,孤零零的擺在桌子上。
謝硯還在繼續說。
“如茵從小尊貴,這些日子你開罪了她不少,明日親自去送鳳冠,態度好一些,向她低頭道歉。”
我冷冷的看著謝硯。
往事一件件走馬燈一樣在我腦海裏閃過。
時至今日,我才清晰的看見。
謝硯過去對我是多麼虛情假意。
如今對沈如茵又是多麼情真意切。
他為了討她開心,不惜幾次三番地折辱我。
我盯著桌上的燭火,目光酸澀。
直到冷風灌進來,桌上的信紙散落一地,我才驚醒。
謝硯已經走了。
那頂曾經被我千萬珍視的鳳冠突然變的如此礙眼。
我叫來侍女,打發人將這頂鳳冠送去給沈如茵。
既然沈如茵喜歡,都送她好了。
馬、鳳冠,還有謝硯。
我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