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娘親連忙掀開車簾往後看,直至滿臉驚愕的姐姐化成一個黑點,便連聲責備:「然然,還不趕緊回去,你平日裏胡鬧就算了,如今怎可把你姐姐獨自丟在這荒山野嶺的!」
我將馬鞭重新扔給馬夫,回到馬車內,娘一臉埋怨,爹爹則是合著眼睛,沒有吭氣。
我分析現狀,說道:「如今正是戰亂,將軍府本就非議頗多,再救個來曆不明的男子,萬一出了事情,咱們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可那也不能扔下你姐姐啊,你什麼時候能像你姐姐那樣心地善良一些!」娘親急了,說出來的話也跟著重了些。
因為姐姐的善良,娘親走到哪裏都有貴婦人吹捧,說娘生了個好女兒,而娘親對姐姐也十分引以為傲。
有個聖母姐姐的襯托,我這個尋常不過的二女兒,便像是個惡人。
溫嫣要吃素,全家便跟著不能吃肉。
溫嫣要行善,便將我精心養了數年的玄鳳鸚鵡給放生。
溫嫣要幫助災民,便把我的金銀細軟全當了施粥。
所有的一切,全都要隨著溫嫣心意來。
「夠了,嫣嫣確實該吃些苦頭了。」
爹爹發話,娘親和我都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可我知道,溫嫣有爹爹給的暗衛,那暗衛武功高強,整個上京也沒有幾人能與之匹敵。
回到將軍府後沒多久,溫嫣帶著那個男人也回來了。
甫一安頓好那個男人,溫嫣便氣勢洶洶地來到我的院子,梨花帶雨地怒道:「溫然,我知你冷漠,卻也沒想到你這般黑心腸,你罔顧人命,還想將你親姐姐都扔在那荒山野嶺之中嗎?!」
「溫家素來一心向善,怎就出了你這異類!」
「溫然,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溫嫣白皙的臉上因為怒氣,染上了紅暈,不明所以的下人聽了這話,也紛紛小聲議論起來:「二小姐這是又做了什麼事情,能讓大小姐氣成這般?」
「聽意思,二小姐這是因為不救人,還把大小姐給扔下了,天呐......二小姐也太冷血了吧,怎麼這樣啊!」
我怎麼這樣?我不這樣咱們可都得涼涼。
隻不過,我以為拋下溫嫣,便能改變男主進將軍府的劇情,可如今看來,想要徹底改變將軍府的命運,那就不能和溫嫣這個聖母有關係。
而溫嫣最大的倚仗,便是有爹娘的寵愛。
我問溫嫣:「這男子出現在那荒山野嶺,定是被人追殺,一旦讓追殺他的那些人知曉人在將軍府上,你知道這會給府上帶來什麼麻煩嗎?」
溫嫣楞了一下,臉上卻依舊倔強:「我不知道什麼麻煩不麻煩,我隻知道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男主的命是命,炮灰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我盯著溫嫣看了一會兒,忽然很想確認一件事——溫嫣是否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此對我們這些陪了她十多年的炮灰,沒有一點感情。
「如果真帶來麻煩,將軍府會有多少人跟著丟命,姐姐想過嗎?又或者,你隻做你想做的,至於其他的,總會有人替你擦屁股。」
溫嫣臉上出現一瞬的驚訝,可很快,她便掩飾起來,嘴上說著她平日最常說的一句話:「我要做眼前所有能做之事,我若不做,那我晚上便睡不著。」
我笑了,我做的,也是眼前所有能做之事。
我若不做,那我晚上做夢,便全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