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前,流螢漫天。
我安靜的坐在妝奩前拆妝,思緒飄落在白日在殿前求賜死的場景。
毒素浸骨,讓我頭痛欲裂,眼睛亦有些看不清。
咣當一聲巨響打破夏夜的寧靜,殿門被君南昇粗暴踹開,他粗糙的手驟然捏上我的手腕,箍的我生疼。
「宋雁回,你宋家還有老幼百餘口人,要想她們活命,就別再挑戰朕的底線!」
他氣極,氣我白日與萬臣一起忤逆他。
他眉眼中透著狠厲,戰場上幾年的風霜,雕的下頜棱角更加分明。
歲月與磨礪,使得他早已不複少年模樣。
不知怎地,我竟不忍看他。
我錯過他狼一般的眸色,盯著他玄色繁紋的下擺,音色帶著調侃道:「陛下的底線竟是民女的性命嗎?那真是榮幸至極....」
「你找死...」
脖頸被扼住,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我本能的惶恐。
可我轉念一想。
如若這麼死去,也是一大幸事,便放棄了掙紮。
我與君南昇相識十五年,相戀幾載,自然知道如何觸怒他。
我承認,我是故意激怒他。
逼他殺我。
反正我也活不長了。
與其日日折磨,不如就死在他手中。
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時,頸間的手指倏地鬆了。
我跌坐在地,空氣驟然灌入肺腑,激的我一陣猛咳。
心中添上一抹遺憾。
我耳邊傳來他憤恨到微顫的嗓音:「你不是想死嗎?朕偏不讓你如意,死有什麼難的,生不如死才最有趣,你也應該嘗嘗這種滋味。」
「宋雁回,你父親誣陷我父王謀反,你見我起勢便投奔於我,你跟你父親都是頂好的騙子,縱橫之術算是被你宋家玩明白了。」
「宋君兩家相交十五載,一百三十一條人命啊,你們好狠。」
「宋雁回,往後你求死一次,你宋家便死一人,你要舍得,今日便去!」
我感受到他的失態。
下意識抬手,想摸摸他的臉,卻尬在半空默默收回。
他惱怒至極。
瞥見妝奩上一支碧色簪子,猛的摔在地上:「宋雁回,愛過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
我盯著地上已然碎成兩節的玉簪。
哭紅了眼。
這是三年前,我十三歲時,君南昇送我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