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人劉婉心積勞成疾暈倒後,裝作失憶忘了我。
她從小到大的竹馬身重劇毒,把我拉去親自為其吸出毒血。
她忘了我曾經為她擋刀身體落下隱疾,我因殘毒入體死在了府中柴房。
臨死前同被幽禁在佛堂中的嶽父求她救救我,她卻不以為意。
“不就是給子昭吸了點毒血嗎,連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要他這個隻想著攀高枝兒的贅婿有何用?”
嶽父給她看被我的鮮血染紅的手帕,哭著說我再不診治就會死。
她輕嗤:“做的還挺像真的,他當初就是用這種齷齪手段嫁入劉家的吧!”
走投無路之下,嶽父跪在她的麵前,放下所有臉麵為我博得一線生機。
劉婉心直接怒了:“你們趁著我失憶就胡亂編造故事誆我,再敢在我麵前耍這些把戲,我就關你們一輩子!”
嶽父被侍衛押著送回佛堂。
她以為隻要自己失憶演的夠逼真,恢複時我就不會有芥蒂。
可沒想到這回,我真的跟她永別了。
1
“子昭少爺!姑爺的病真的很嚴重,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姑爺就真的沒命了!”
“小姐說了,任何人都不得私自給姑爺治病......”
耳邊傳來下人的對話時,我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
瀕臨死亡的時候,竟然直接飄了出來。
我看著嶽父跪在佛堂外求顧子昭,哪還有半分該有的尊貴體麵。
“婉心現在隻記得你,求求你勸她救救澤兒吧!昨晚他為你吸出了全部毒血,自己被殘毒入體,再不接受治療他就真的要死了!”
顧子昭卻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他,嫌棄的退後兩步。
“老東西,真煩人,婉心都說昨晚是他自願的!現在擺出這副樣子,是故意想讓婉心可憐他,然後跟我爭寵嗎!”
顧子昭給旁邊的侍女遞了個眼色,兩個侍女直接架著嶽父把他拉開。
嶽父是小姐的親生父親,即使現在不管事了也該是家中及其尊貴的存在。
可卻因為顧子昭的緣故被劉婉心撤下所有權力,囚禁佛堂。
嶽父走投無路了,他猶豫了許久,從身上掏出一塊玉佩遞了出去。
這是嶽母嫁來劉家時的陪嫁,極其珍貴,是皇室的賞賜。
顧子昭一愣,顯然也是清楚這塊玉佩的分量的。
“我用這塊玉佩作為交換,我把玉佩給你,你用來救姑爺好嗎?”
他接過玉佩,遞給旁邊的嬤嬤。
“去查查這東西是不是真的。”
很快,嬤嬤查驗過後,這真的是宮廷禦賜寶物。
聞言,顧子昭臉色都變了,拿著玉佩愛不釋手,笑道:“劉世伯,您早說啊。”
他對著身後的奴才下人嗬斥道:“你們這群狗奴才,真是膽大包天,怎麼敢這麼對待劉世伯的!不知道她是婉心的父親嗎?被婉心知道了你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身後的侍女奴才跪了一地,但沒有一個人臉上是害怕的。
嶽父以為我有救了,立刻著急的催促:“那現在趕緊傳大夫,讓大夫來給澤兒診治吧!”
顧子昭冷哼一聲,直接把玉佩遞給了身旁的侍女,一臉輕蔑的開口。
“你放心,等婉心恢複記憶了,我一定提醒她去找最好的大夫去救人!到時候婉心自然會召集天下名醫、用最名貴的藥材為姑爺診治,但他還能不能撐到那天,我就不保證了。”
“這些錢就權當您賞賜給我的了。”
顧子昭裝模作樣的行了個禮,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我氣的發抖,想衝過去找他算賬。
可魂魄卻無力的從他身上穿過。
我看著嶽父蹣跚著到我的塌前,看著我的遺體無聲落淚。
“澤兒,是我錯了,也許當年就不該讓你嫁進劉家來,這些年來你對婉心全心全意,到頭來卻落得這麼個下場。”
確實,我早該明白,劉婉心的無情狠辣。
我扶持她一個女子打破世俗的偏見,一步步坐上劉家家主之位又如何?一次次舍命救她又如何?
我還記得,當初劉婉心求我入贅劉家的時候,她的青梅竹馬顧子昭對我冷嘲熱諷。
“你一個出身卑賤的男子,能給婉心帶來什麼助力?你知道姑爺該是什麼樣的人才能當的嗎,你這樣的家境隻配給婉心當個男寵!”
他說這話時,劉婉心就在一旁默默不語,喜怒難辨。
我以為她心裏是有我的,是支持我的。
直到顧子昭家道中落,被仇人追殺,劉婉心替他擺平一切,接他進入劉家。
顧子昭哭著指控說是我故意陷害他,讓他家破人亡。
這麼拙劣的謊言,甚至都不需要調查,但劉婉心還是想也沒想就相信了他,直接將我幽禁到了柴房。
即使後來有侍從上書表明真相,顧子昭楚楚可憐的到柴房裏跟我道歉,說誤會了我。
小姐也隻是答應恢複我姑爺的地位,卻也並沒有讓我搬出柴房。
忽然,我感覺靈魂一陣劇震,我又回到了柴房的那張簡陋的榻上。
嶽父喂我含了一根人參。
他看著我的樣子,讓自己的貼身嬤嬤再去請小姐一次。
“小姐!姑爺真的不行了!現在連呼吸都感覺不到了,如果再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2
劉婉心冷冷的懸坐在高台之上,睥睨著腳下的老嬤嬤。
“我都說了根本不記得那個男人是我的姑爺,他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他非要裝模作樣,就讓他躺著,反正這偌大一個劉府,也不缺他那一張床榻。”
“至於你,三番四次幫著姑爺來哄騙我,你又該當何罪!”
劉婉心最後罰嬤嬤去洗衣服。
嬤嬤是從小在嶽父身邊伺候的,看著小姐長大,也算是劉府甚有威望的老人了。
我苦笑一聲。
曾經我也是京城名動一時的才子。
被關入柴房以後,我也沒有放棄,仍然幫劉婉心處理府中大小事務,提出了很多有用的實質性建議。
可劉婉心知道以後,卻十分憤怒,怒斥我不安分,有了不我之心,想要勾結外人插手劉府事務。
偌大一口黑鍋扣在我的頭上,逼得我啞口無言。
後來我在柴房中慢慢想明白,她不是真的懷疑我,隻是單純怕我在劉府威望太高給她的竹馬造成任何威脅。
一陣刺眼的白光,天旋地轉,最後徹底陷入黑暗。
這回,我完完全全變成了一縷靈魂。
我飄蕩在劉府中,看著嶽父橫衝直撞的跑到家裏養的大夫所居住的院落,救命稻草般抓住路過的每一個大夫。
“我命令你們,現在去給姑爺診治!”
“隻要你治好了姑爺,我保你日後榮華富貴!”“求求你,能不能去救救姑爺?他可是婉心明媒正娶來的姑爺!”
嶽父一開始還能撐著身份命令大夫,可最後竟然卑微到去求。
可路過的大夫都一臉為難。
“老爺,您別為難我了,小姐已經派人來傳過話了,叫我們絕對不能替姑爺診治,這府中誰敢忤逆小姐的意思?我還想保住自己的飯碗。”
嶽父實在沒辦法了,就提出要送我出府。
但侍衛牢牢把手府門口。
“小姐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府,尤其是姑爺!”
“老爺,小人也隻是奉命行事,小姐讓姑爺就隻能待在柴房,一步都不得離開!”嶽父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卻沒有人同情,畢竟誰也知道劉婉心和嶽父之間有隔閡。
隻因嶽父親選的繼承人,是劉婉心的一母同胞的哥哥。
而劉婉心靠著鏟除異己,靠著能力最終執掌劉府,就埋怨嶽父重男輕女,因為她是女子就偏心兄長。
因此對嶽父萬分厭恨。
劉婉心對此耿耿於懷,懷疑自己的父親惦記著自己的位置,連帶著和嶽父關係親近的我,也從來沒有半分好臉色。
嶽父突然意識到,他已經無法依靠劉婉心的舊情救我了。
於是回到柴房,拿出紙筆寫信,想要送出府去,讓我的家中了解到我現在的情況。
卻在收買侍從的時候被顧子昭當場抓獲。
他一眼就看見了還沒被送出去的信。
一怒之下將信撕得粉碎,將碎片迎麵扔在了嶽父的臉上。
他派人將嶽父左右押著,嶽父像犯了罪的下人一樣。
“你個老不死的,是想給外麵偷偷傳信嗎?婉心執掌劉府剛剛幾年,你就想往外麵傳流言,你安的是什麼心!”
“真是和沈澤那個賤人一樣討人嫌!”
“敢壞我的好事兒,今天就讓你知道後果!”
兩個侍衛不知輕重,把嶽父死死的押著跪在地上,他年邁的身體砸向地麵,發出清脆的骨折的聲響。
顧子昭又下令將傳信的侍從押上前來,當眾杖斃。
他驚叫著想要阻止行刑侍從的手,卻被顧子昭伸腳狠狠踩住。
“你還想救他?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過去你一直護著沈澤,在婉心麵前說我壞話已經夠煩了,現在又想趕我出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我就要讓你心服口服,再也不敢到婉心麵前去裝可憐!”
他漫不經心的抬了抬手指,身旁隨身的兩個侍女就直接上前,拽住嶽父的頭發,把他拖到一旁破舊的院落。
剛進了房間,顧子昭就抬起腳就狠狠踹上嶽父的胸口。
嶽父一個失去支撐,狼狽的摔在地上。
他似是不解氣,又狠狠補了兩腳。
“讓你告狀,讓你告狀,還敢不敢?”
我心中的恨意幾乎達到頂峰。
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和顧子昭打個你死我活,替嶽父他老人家討回公道。
我進入劉府以後無依無靠,隻有嶽父對我如親子。
看見他受傷,我幾乎氣的渾身顫抖。
嶽父也顧不上自己的尊貴體麵,嘴裏抑製不住的發出陣陣的嗚咽。
他大口的吸著氣緩解劇烈的疼痛,卻不甘示弱的等著顧子昭。
“我敢!隻要我還活著,就隻認澤兒一個姑爺!”
“我一定會為澤兒討回公道!讓劉府上下看清你這副惡毒的嘴臉!”
這句話更是激怒了顧子昭,他冷笑著踱步到嶽父身邊,捏住嶽父的下巴,另一隻手狠狠扇了上去。
“一把老骨頭還挺硬,既然你執意為了沈澤跟我硬抗,那我也奉陪到底!”
旁邊的侍女遞給顧子昭一隻馬鞭,他掄圓了胳膊就往嶽父的身上抽。
鞭子沒有章法的落下,嶽父的身上,臉上都留下了見血的傷痕。
嶽父疼的掙紮,卻在躲避鞭子時被抽到了眼睛,他猛地哀嚎了一聲。
鮮血從眼眶裏湧出,直覺得觸目驚心。
但顧子昭卻更加興奮,專門挑著臉上落鞭,手上也愈發的用力。
嶽父的臉頰此刻也高高腫起,渾身鮮血淋漓,每一下都是皮開肉綻。
就在他還要繼續時,在外麵守著的侍女突然進來稟報。
“子昭少爺!小姐在找您,這會兒已經往這邊來了!”顧子昭瞥了一眼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嶽父,語氣輕鬆道。
“那就把這個老東西藏在院子後去,可別惡心到了婉心。”
幾個侍女手忙腳亂的架起嶽父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動作,外麵就有侍從通報。“小姐來了——”
眾人連忙出去迎接劉婉心,嶽父被扔在一旁,背對著所有人。
顧子昭隻來得及站在嶽父的身旁,擋住他大半個身體。
“子昭,你怎麼來這兒了?”
劉婉心柔情蜜意的扶住顧子昭。
地上的嶽父突然劇烈掙紮,模糊的叫了聲劉婉心。
他的嘴已經完全腫了起來,血和著牙磨得他的口齒不清。
劉婉心朝嶽父這邊看了過來,雖然臉被顧子昭擋住,但還是能從著裝上認出來這人是嶽父。
劉婉心當即麵色沉了下來,語氣不善。
“你們這是幹什麼?父親怎麼變成這副樣子?”
顧子昭話未出淚先落,梨花帶雨的看著劉婉心。
“陛下,剛才我在府門口看見了嶽父,他想要給府外的人報信,抹黑您的形象,我想要攔住他,他卻打了我一巴掌。”
“我也不該情急之下就上手搶那封信的,我真的什麼都沒幹,世伯就倒在地上,說我推他,對他不敬!在場的侍女侍衛都看見了!”
“無奈之下我隻好把嶽父請到這院子裏來,卻不料嶽父就倒在地上,一直這副模樣,說要讓婉心您趕走我!”
顧子昭哭的我見猶憐。
劉婉心也緩和了麵色,指著地上的血問。
“那這些血是怎麼回事?”
“是嶽父故意割破我的貼身侍女,灑的她的血!”
我在旁邊氣的靈魂都在發抖。
顧子昭這張嘴,怎麼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呢!
明明是他虐待嶽父,怎麼到頭來竟然變成嶽父碰他的瓷。
我衝到顧子昭麵前,想打他,靈魂卻無力的穿過他的身體。
嶽父動了動,恢複了幾分神智,撐著最後的力氣,口齒不清的喃喃。
“婉心......救,救......姑爺。”
劉婉心原本的懷疑全部轉為了厭惡。
“我救知道你又是為了姑爺!”
“他許了你什麼能讓你這麼為他來演這出戲?你給我轉告他,我已經看破你們的技倆了,如果你們在幾次三番的戲耍我的話,我就不會在顧及他的身份,廢了他這個姑爺!”
“還有你,你是我父親又如何?你如果再欺負子昭的話,也別怪兒我不顧念父女情分了!”
嶽父嗚嗚咽咽說不出一句清楚的話,他的嘴也被剛才的鞭子抽破了。
他掙紮著往劉婉心那邊爬,嘴裏隻能模糊的發出幾個音節。
劉婉心卻以為他還在演戲,抬腳踹了上去。
“你還這樣不知悔改,就待在這裏好好反省吧!”
嶽父被這一腳踹的腰撞在桌角,清晰的骨裂聲音傳出,嶽父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但劉婉心沒有施舍半個眼神,直接拉著顧子昭離開了。
嶽父拖著快要廢掉的身體爬出了院子,找到了我待的房間。
他老淚縱橫,抱著我。
“澤兒,是我沒有救活你,等我下去再替婉心向你道歉賠罪!”
他攤在地上哭了很久,直到沒了生息,暈倒過去。
來送飯的侍女開門進來,看到他的慘狀,一聲尖叫。
“老爺怎麼被打成這樣?好像沒氣息了,快給小姐通傳!”
收到稟報去而複返的劉婉心,滿臉的不耐煩。
“父親,你鬧夠了沒有!”
“還沒裝夠嗎?”
“沈澤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為了他把我耍的團團轉?”
劉婉心看到嶽父賴在地上不應答,越發地煩躁。
“我都已經知道你在裝了,還不滾起來!別以為你是我父親就可以為所欲為!”
侍女上前去拉嶽父,卻摸到了滿手的血跡。
侍女被嚇得一縮,劉婉心上前去看,卻碰掉了我身上蓋著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