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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之都女王之都
方折紙

第三章

親姐姐帶著使命來

我不知道我和唐子恒的“私情”是如何暴露的,反正最強烈地要批判我們的人是龍菁菁。龍欣欣無法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因此龍菁菁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唐子恒還沒有離開女王之都,龍菁菁已經狂暴地撲進了我的臥室,憤怒地將剛剛蘇醒過來的我抓起來,命令我立刻滾出女王之都。

我當時懵懂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惱火地說自己會走,不用龍菁菁抓來抓去。唐子恒急忙拉開龍菁菁,護衛著我。

龍菁菁怒喝道:“木漣漪,我限定你在十分鐘內收拾東西滾蛋,否則莫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走可以,但你得給我一個‘滾蛋’的理由。”我真的憤怒了。不管如何,我是範至林的遺孀,就算她狂熱地愛著我那死去的丈夫,難道就有權力侮辱我嗎?我以前忍受了她很多的刁難,不代表我會永遠地忍受。

龍菁菁顯然激動到極點,歇斯底裏地叫喊:“木漣漪,我詛咒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他那麼愛你,寵你,結果你們兩個暗渡陳倉,給他戴綠帽子,把他逼死了。你們逼死了他還不甘心,還想獲得我們辛苦經營的女王之都……”

就是傻子,聽到這裏,也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我扭頭看著唐子恒,剛剛我在迷糊中聽到的話響在耳邊。我終於清醒地知道唐子恒向我表白過愛意了。我忽然好想笑,因此就笑了出來,而且是哈哈大笑。不是嗎?事情的演變太可笑了,我和唐子恒有了不可告人的“私情”,我們合夥害死了範至林,然後我們謀劃得到女王之都。這個“故事”太精彩了,電視劇裏這樣的情節太多了,現在我們成了現實版的“與奸夫合謀害死丈夫”的男女主角。

我放肆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我的笑是很反常的。

龍菁菁驚駭地後退著。

隨後跟進來的龍欣欣冷峻地注視著我們。

唐子恒公事公辦了:“菁菁姐,我希望你冷靜一點,不要斷章取義。我是愛上了漣漪,但也是今天才悟出來的。你怎麼可以指責我們‘合謀’害死了範大哥呢?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唐子恒的解釋和忠告是蒼白的,一切的事實都證明他在為自己開脫,為我掩蓋。他說出愛我的話,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我隻是覺得好笑,所以就怎麼也忍不住發笑。

窗外雨聲的混亂把我的心也攪亂了。

唐子恒還在向龍菁菁辯解,可是我已經搖搖欲墜了。

事情的轉機竟然不是因為唐子恒的解釋,而是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的到來,立刻扭轉局麵,將我解救了出來。我仍然沒有離開女王之都,此人也不讓我離開。更不可思議的是,此人的手上也有一份範至林留下的特殊“遺囑”,內容和唐子恒的大同小異。

這個人就是我的大姐木冰霜。

木冰霜,實際年齡三十八歲,但因保養有術,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她美麗,妖嬈,嫵媚,有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所有男人對她的評價),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她的外形和名字極不相稱,為人絲毫也不冰霜,相反熱情時如火,邪惡時如巫,純情時如玉。

我不想說謊,更不想隱瞞,我這個姐姐,用好聽的話說是一個情場老手,難聽點說她就是現代社會裏的交際花。她沒有工作,但有用不完的錢。她常掛在嘴邊的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她眼裏,男人分為兩種:有錢的男人和有才的男人。有錢的男人是山,是金礦,是她取之不盡的寶藏。有才的男人是水,而且是海水,容量超級,不在乎她的身子幹不幹淨。隻要是她看上的,有才的如水男人就會充分發揮智慧,為她做好任何事。然後,她付給他們酬勞。

木冰霜全國各地到處走,居無定所,我結婚後,她好幾次來女王之都裏小住。本來,女王之都裏還沒人識破她的身份,但龍菁菁無意中知道了。龍菁菁是一個對愛情無比執著的人,心裏眼裏都隻有範至林,她總認為自己的愛情是高尚的,專一的。當她知道木冰霜的真實身份後,自然是無比鄙視,順帶著就更踐踏我的尊嚴。

但奇怪的是,木冰霜一到女王之都,卻獲得了固執而脾氣暴躁的老太太周蓉的青睞,對她出奇地友善。其實也不是奇怪。木冰霜巧舌如簧,最會溜須拍馬,三言兩語就將老太太拍得十分舒服。這使龍菁菁更加惱火,隻要木冰霜一到女王之都,她就會將周蓉送到親戚家去,以此隔絕木冰霜對老太太灌迷湯。

現在,木冰霜揚起手中的“遺囑”,耀武揚威地說:“我妹夫要我來幫助漣漪繼承女王之都,龍菁菁,你給我放明白點。”

一句話,把龍菁菁氣得吐血而去。

木冰霜的話一點不虛,我把範至林留給她的“遺囑”一字不落地看了好幾遍,然後瞪著唐子恒,怒火萬丈地吼道:“你們一個死人兩個活人,到底想幹什麼?”

吼完,我顧不得虛弱的身體,顧不得吃沒吃晚飯,顧不得會不會加重病情,甩下那兩個掌握著特殊遺囑的人,衝進了雨裏。

我知道唐子恒和木冰霜都在後麵追,但我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我跑了多遠,不知道;跑了幾條街,不知道;跑到什麼時間了,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成了範至林的“玩偶”,唐子恒和木冰霜就是他握在手中的“線”,光彩奪目的女王之都卻像一座黑暗的山,轟隆隆地向我壓迫著。

雨,落在我身上,但我一點也感覺不到。或許,心中的戰栗太劇烈而麻木了,我在人生的風雨裏跌跌撞撞地奔跑著,背離著我曾經火熱追求的世界。唐子恒和木冰霜要想拉住我不是難事,但他們隻是跟著,一點也沒有拉住我的意思。或許木冰霜有過這樣的舉動,最終被唐子恒攔住了。

我終於跌倒在一條人行天橋下,再也爬不起來。我匍匐在雨地裏,頭腦昏眩得十分厲害。當木冰霜來攙扶我的時候,我還是使出最後的力氣將她掀開了。此時此刻,她已經不是我的親姐姐,而是一個青麵獠牙的女巫,帶著範至林的詛咒而來,要將我的人生囚鎖在女王之都那座可怕的城堡裏。

“漣漪,小妹,你要注意身體啊!”木冰霜心痛地喊。

唐子恒將我抱起來。我還想抗拒他,卻已經毫無力氣,隻能憤怒而仇恨地瞪著他。

“和你的精神傷害比起來,我寧願你的身體受些痛苦。”他說。

我的視線很模糊,他在我的視線裏更難以辨認。雨,迷蒙了我整個的世界,從身體到靈魂。我想對唐子恒的話進行辯駁,但我的嘴裏發不出聲音,感覺著他的話雖然讓我很恨,卻很有道理。他放任我在雨裏被摧殘,原來是為了我的精神傷害少一點。

我從昏沉沉的狀態裏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在醫院裏。真是要命,這段時間我就像掛在醫院房簷上的一片落葉,不知道來自何方,不知道將飄落在哪裏。單間病房的冷寂和空蕩,讓我清醒後的心在悲哀地墜落。

木冰霜倚靠在我身邊,以手肘撐著太陽穴,打著盹。我發現,她的腮邊有淚痕。我這個姐姐,因為行為不檢點,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負責任,因此一直得不到我們一家的親情。尤其是父親。父親直到去世都沒原諒過她的墮落,並且留下遺言,他死後,不許她回來守孝。父親在世時,對她深惡痛絕,口口聲聲說沒生過她這個女兒。

我的老家在鄉下,一個比較閉塞的山村。父親是個很保守的人,一生都改不掉大男子主義思想,母親則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在父親跟前從來不敢說半個不字。木冰霜二十歲不到就離開了家,沒有嫁給任何人,卻不停地有她和某個男人的風流韻事傳到父親耳朵裏。因此,父親常常坐在院子裏抽悶煙,隻要木冰霜一出現在家門口,就必定會吃到父親的“扁擔麵”。久而久之,她就不回家了。

父親對我卻是慈愛而縱容的,因為我從一生下來就老是生病,父親總覺得我活不長,於是就縱容我。他越是縱容,我越是叛逆。當我正式工作後想孝敬他老人家時,他卻永遠地離開了。

話題扯遠了,還是說說木冰霜吧。我的姐姐木冰霜與我的感情十分微妙。我在讀書期間,她偶爾會來看我,但每次都不歡而散。我每次見到她都勸她改邪歸正,她便非常惱火,當場就發脾氣,說我什麼也不懂。漸漸地,就不巴望她去學校看我了。

我結婚時,也沒有通知她,從內心出發,我很不願意讓女王之都的人知道我有一個如此這般的姐姐。結果在我結婚五六個月後,她還是知道了,並且特意來看我。在我和範至林由熾愛到怨恨的日子裏,她很多時候都住在女王之都。而且不能隱瞞的是,她恬不知恥地傷害了我,因為她和範至林有不清不白的關係。

看到她腮上的淚痕,我心裏沒有安慰,隻有怨恨。她的淚為誰而流,我不想知道,隻想盡快離開她。我還沒爬起來,她就被驚醒了。

她急忙按住我躺下,關切地說:“你身體太弱了,快躺下休息,別亂動。”

我執拗地要爬起來,很冷漠地說:“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漣漪,別這樣嘛!”

“不是嗎?你如果真的關心我這個妹妹,你就不會和他……”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嘛。”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算我對不起你好了,現在他人都不在了,你還計較什麼呢?”

“既然他人都不在了,你還來幹什麼?”我激憤地衝她吼,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像個潑婦。

“我收到他的遺書,要我來幫助你順利繼承女王之都……”

“你沒到女王之都前,我和他是那樣恩愛,每時每刻都生活在甜蜜之中。我們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籌劃著幸福的將來。你一來,他就變了。木冰霜,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麼?”

“你別衝我發火嘛。漣漪,你本來就太天真了,明知道龍菁菁愛他愛得那麼瘋狂,你還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男人嘛,永遠需要新鮮感,你雖然年輕、漂亮,但你們的年齡差距太大了,他很快對你失去新鮮感也是正常的。我和他……”

現在是我瘋狂了。我終於爬了起來,用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她的話。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破壞了妹妹的婚姻,傷害了妹妹的心靈,居然還如此振振有辭。她真是我命裏的克星啊!

木冰霜可能沒想到我會打她耳光,挨打後呆了半晌,最後卻跪在了地上,向我請罪。她說漣漪,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破壞你們的夫妻感情。但是你明白嗎?我最初勾引他是想幫你對付龍菁菁。那個女人,在你麵前太囂張了,範至林在時她就做人,範至林一轉身她就做鬼,你卻把自己從小到大長成的叛逆藏了起來,什麼都不跟她計較。姐姐看不過去嘛。漣漪啊,我的初衷是好的,隻是後來玩過了火,真的對範至林有了欣賞和好感。你看,後來你嚴厲地警告我離他遠點,我不是就走了嗎?

我的淚“嘩啦”一下,滾滾流淌起來。她的話沒錯,我一進女王之都,收起了叛逆的翅膀,願意為範至林忍受一切,承受龍家母女的一切刁難。我和範至林結婚前,龍菁菁用自殺威脅過我,而且警告說如果我膽敢和範至林結婚,她會殺了我。但是,我婚後沉浸在甜蜜的愛情裏,什麼都不管,把一切刁難都看成是對我愛情追求的考驗,視若等閑。我越是不在乎,龍菁菁就越是難受,越是暴躁,因此使第一次來看我的木冰霜看不下去了。

木冰霜最初的確是口口聲聲要幫我對付龍菁菁,我曾阻攔過她。我沒有想到她後來會將範至林勾引上床,以此刺激龍菁菁。可惡的木冰霜就從那一刻起,將我打進了萬劫不複的地獄裏。唐子恒是我的知心朋友,但他從來不知道木冰霜和範至林的關係,範至林對我所有的冷漠和疏遠,他都歸結在了龍菁菁身上。

那是一個十分混亂的局麵,在幾個月的混亂後,木冰霜在我的威逼下是走了,龍菁菁也暫時收斂了一些。我以為可以憑借肚子裏的孩子挽回局麵,和他重新開始,結果他在暫時的平靜裏,卻用“逼我墮胎和死亡”的暴風雨,將我的夢想擊得絲絲粉碎。

我怎能不哭?在我完全可以應付龍菁菁的時候,木冰霜橫插一杠子,讓一切偏離了我預定的軌道,造成這個不可挽回的悲劇,現在始作俑者還用範至林的所謂遺書再來攪局,難道給我的摧殘還不夠嚴重嗎?

我的哀哭到底使木冰霜有了一絲姐妹情。她再次跪倒,抱著我的胳膊,流著淚道:“漣漪,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已經哭得很累了,強行停止了哭泣,一邊用紙巾擦去眼淚,一邊啞著嗓子道:“你走吧,不要你來管我的事。”

“不行,他要我來幫助你繼承……”

“你給我聽清楚,我不會繼承女王之都,也不想繼承女王之都。”我惡狠狠地瞪著她,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樣子。“你要還是我姐姐,就滾遠點。”

“漣漪,我幫你得到女王之都,就算我贖罪吧。”

我憤恨到極點,抓起床邊櫃子上的玻璃杯朝她的腦袋砸去。她急忙一偏頭,玻璃杯摔在地上,碎了。

木冰霜可能被我的決然嚇住了,走了。她走後沒多久,我也離開了醫院。我是趁沒人注意時離開醫院的。

現在,我就站在經營了兩年多的“香水走廊”店外。卷簾門關得死死的,使店門前這片區域更顯得死氣沉沉的。我能想象,卷起卷簾門後,街邊的路燈光裏,玻璃壁櫥裏擺放的各種香水,冷寂地站在黑暗的架子上。路燈的光芒,必定將它們照出點點寂寞的陰影。

我的眼前,浮現起在殯儀館向範至林遺體做最後告別的情景。他就像其中的一瓶香水,孤獨而淒慘地躺在透明棺材裏,僵化的臉上堆積著無數難以釋然的情緒。飛馳的汽車輪子破壞了他那張英俊不凡的臉,雖然美容師花費了很多時間,但還是不能將他的風采複原。

香水走廊裏的每一瓶香水,都是被我拋棄的,當我的心糾纏在和範至林聚散離合的漩渦裏時,我無情地拋棄了它們,使它們嘗盡了人世間的淒涼。有多久沒來看過它們了,我已經不記得,我隻記得,當最後一次我關門的時候,它們那芳香四溢的液體,已經化成了我苦澀的眼淚。

我站得兩腿麻木後,在廊簷下的台階上坐了幾分鐘,然後我費力地掏出鑰匙去開卷簾門,吃力地將卷簾門往上卷。肩上的卷簾門像山一樣重,使我不堪負荷,幾次都差點摔下去。我一定要將門卷上去,因為我今夜一定要住在這裏,否則,我就無家可歸了。我咬著牙,閉上眼,拿出所有的力氣,將卷簾門頂了上去。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有一條高大雄壯的身影在我身邊巋然不動,幽暗中隻見他眼睛裏的堅定光芒。我飄蕩的身體突然找到了依靠似的,倒向了他的懷抱。

“子恒!”我用淚喊著。

唐子恒緊緊地擁抱著我,低聲說:“我在醫院沒見到你,就知道你到這裏來了。漣漪,你不能跟自己的身體作對啊!”

“子恒,我的世界鮮花已枯萎,河流已幹涸,所有的生物都絕種了。”

“無論你的心變成了怎樣的一片荒漠,漣漪,請給我一個改造它的機會好嗎?”

我仰起淚臉。淚眼模糊中,他堅定不移地看著我,緩緩地將濃烈的愛印上我顫抖的嘴唇。頓時,我整個人都戰栗起來,大腦昏眩起來,頭腦空白起來,眼神迷離起來。我和他近距離地交談了幾個月,但我們的心和身體一樣,從來沒有如此貼近過。他火熱的親吻讓我變得那麼死板,一點也不知道配合他。我想,我的肌肉已經僵硬了,神經已經麻木了。

唐子恒,這個在他人麵前威嚴而不失風趣的男人,這個在我麵前一直處於聽眾位置的男人,這個原本是鋼筋鐵骨般的男人,在這淒涼的夜裏,在這幽暗的路燈光裏,竟是如此細膩而柔和,隻有他的吻是熱烈而霸道的。我昏眩著,卻沒有失去理智,在我的丈夫死亡還不到二十天的時間裏,我不應該和另一個男人有如此激烈而纏綿的親吻。

可是,我控製不了自己,內心深處是那樣的渴望和期待被擁抱、親吻,哪怕是犯罪,當有夜色保護的時候,我都願意犯罪一次。

我在一扇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的門裏犯罪了。我那死去的丈夫和眼前這個活生生的男人,在這扇門的兩邊用力地拉我。已經幾個月沒有與丈夫親吻過的幹裂嘴唇,在唐子恒愛的唾液滋潤下,漸漸地濕潤而嬌嫩起來。他的舌頭沒有我圓滑,他是生澀的,卻是強而有力的。我的舌頭和他在熟練地交纏,漸漸地如魚得水了。

我願意相信這是一個美麗的夢,當現實對我太殘忍之後,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拚裝破碎而混亂的記憶——和唐子恒認識以來的所有記憶,先是零星而散亂,然後凝聚而膠合了。

沒有開燈,他擁著我坐在店內那條香水走廊下麵冰冷的地板上,那些香水雖然緊密地蓋著蓋子,但還是頑皮地將芳香飄溢出來,散發在這小小的空中——隻屬於我們的空中,讓我們於靜夜裏品味愛的芬芳,感覺愛的激蕩。

我一直靠在他肩頭,幸福而甜蜜。我漸漸地睡著了,許多日子以來第一次安靜地睡著了。

我是被“不願放開你的手”的歌聲給驚醒的。那是他的手機鈴聲。電話打破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寧靜,也打碎了夢幻般的幸福。

“有命案了,我……”他簡短地說,晶亮的眼睛向我征詢著。

我點點頭。

他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說:“漣漪,這裏沒有床,也沒有多餘的衣服,一點保暖的東西都沒有。我以為我的懷抱會讓你在這個夜裏感到溫暖,但是,對不起,我不得不把你拋在這裏。”

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他對我的舍不得。這個還沒有真正接觸過女性肌膚的男人,比我大兩歲,但我敢說在男女之事上,他是幼稚的。我們隻是熱烈地接吻了一次,我也相信他已經享受而迷失了。可他又是特別理智的。

“不要害怕,好嗎?”他鼓勵地說。

我再點了點頭,送他出了門。當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後,我轉過身來,習慣性地摁亮了香水走廊的電燈。頓時,一片明亮刺人眼目,我隻感到天地都旋轉起來。夢!我剛才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我吸了吸鼻子,空氣中的芳香依然飄散著,無數精致的香水一瓶一瓶地站在為它們量身定做的架子上,絢然的色彩讓我眼花繚亂。

我肯定,剛剛品味過的幸福和甜蜜,是一場美麗的春夢。

唐子恒一直忙到次日黃昏才有空。在偵破夜裏突然發生的命案過程中,漣漪細致柔媚的親吻常常縈繞在他唇齒之間,讓他感到十分甜蜜和溫暖。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連續奮戰,由他親手將殺人犯逮捕歸案了。

但是,當他來到香水走廊的時候,卻沒有見到漣漪。

唐子恒以為漣漪在女王之都。

漣漪並不在女王之都,隻有木冰霜在女王之都,正趾高氣揚地坐在範家的大廳裏,跟龍菁菁鬥著嘴皮子。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木冰霜都沒有離開過女王之都,她的目的十分明顯,就是幫漣漪拿到女王之都。

以前,木冰霜憑借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非常容易地俘虜了周蓉。當龍菁菁第一次看到範至林和木冰霜親昵地從他房間裏出來的情景後,她才意識到得回範至林最大的障礙,不是那柔嫩如筍的木漣漪,而是那老辣如竹的木冰霜。漣漪怎麼說都顯得稚嫩,但木冰霜那妖冶的成熟女人之態,兩片既能說會道又能勾人的唇瓣,將她的高傲和文雅侵蝕得直冒酸水。

龍菁菁將被木冰霜灌了迷湯的母親周蓉送到了別的地方,以此隔絕木冰霜對老太太的蠱惑。在後來的日子裏,已經不是龍菁菁和漣漪的鬥爭,而是她和木冰霜的戰爭了。好不容易將木冰霜排擠走了,逼得範至林答應不再理睬木冰霜了,可是範至林非但選擇了死亡,還給木冰霜留下和唐子恒差不多的遺書。

龍菁菁的恨,是沒法消除的。在和木冰霜麵對麵交鋒的時候,她胸中的火焰就一直沒有熄滅過。龍欣欣則冷眼看著那兩個棋逢敵手的女人的辯護,隻有當手下來叫她去處理事情時,她才會離開一會兒。周蓉呢,雖然被木冰霜灌過迷湯,但在兩個女兒及兩個外孫的共同利益麵前,還是保持著理智,堅決而嚴厲地指控木冰霜的勃勃野心。

從昨天到今天,龍菁菁平時的高傲和文雅已經一點一點地被木冰霜摧毀了,她幾次大聲嗬斥木冰霜的恬不知恥和野蠻,但是在始終笑逐顏開、冶豔嫵媚的木冰霜充滿自信的攻擊下,她越來越感到自己的失利。

“我限定你們三天後跟漣漪辦理一應手續。”木冰霜囂張地笑道,“否則,可莫怪我不講情麵。”

龍菁菁幾乎惱羞成怒了,用顫抖的手指著敵人,咬牙切齒道:“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們姐妹休想染指女王之都。”

“不按照他的遺囑辦,咱們就法庭上見。”木冰霜威脅道。

周蓉氣急敗壞地叫道:“木冰霜,你你你……你太過分了。至林昏了頭,我老婆子可沒昏頭,我們辛辛苦苦創立起來的女王之都,就憑他一份遺囑,想給誰就給誰能行得通的嗎?”

木冰霜冷笑道:“如果不按照遺囑辦,就是犯罪。你們想坐牢,我可以成全你們。”

在一邊坐了很久的念茲和念晰忽然雙雙哭出聲來。那兄弟倆一哭,周蓉先慌了神。這兩個孩子從放學後踏進家門,就一直沒說話,一直十分專注地看著她們的爭吵。他們對木冰霜沒什麼好感,尤其是念茲,很看不慣她風擺楊柳走路的樣子和說話時的誇張表情。木冰霜每次來,都會對他們兄弟表現出過分的關心。被人關心本來是好事,但木冰霜所表現出來的關心顯得太虛偽,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內向的念晰嘴上不說什麼,但念茲總忍不住會提醒她。

木冰霜這次來幫助木漣漪獲取女王之都,態度還很不友好,就更讓念茲反感了。念茲忍無可忍道:“木阿姨,你跟我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就算是爸爸給了你特殊的遺囑,你也不必做得這麼囂張。講點風度好不好?”

木冰霜惱怒:“範念茲,你這個沒有教養的孩子,你媽是怎麼教你的,啊?對客人能這樣沒禮貌嗎?”

“你什麼態度?”念茲不甘示弱,“爸爸的遺囑不合理,難道我外婆和二姨不該讓遺囑合理些嗎?”

“死者為大,不遵照遺囑就是違背你爸爸的意願。”

“木冰霜,你這個強詞奪理的女人,你給我滾!”龍菁菁憤怒地朝門一指。

念晰急忙跳起來揮舞著雙手,大聲道:“外婆,二姨,木阿姨,哥,你們能不能撇開遺囑問題,告訴我一個真相:爸爸為什麼要自殺?”

念晰的問題,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當羅律師宣讀了遺囑後,他們果真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不,事實上在得到範至林的死訊後,他們都沉浸在悲痛中,忽略了範至林死亡的問題。

是啊,範至林的遺囑是在幾個月前寫好的,附加條件則是死前幾天寫的,他和漣漪的夫妻關係已經名存實亡了,為什麼還要讓漣漪來繼承女王之都呢?範至林明明知道女王之都是龍家姐妹的心血,他應該也知道這份遺囑對龍家姐妹一點也不公平。他甚至刻薄著兩個兒子,對漣漪寬容如此,到底是為什麼呢?

龍欣欣恰好進來,聽到了念晰的話。龍欣欣一向很欣賞念晰的冷靜和聰慧,這個十五的少年,很多時候都比大他兩歲的哥哥顯得成熟和穩重。不錯,念晰的問題是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範至林曾給過漣漪一個必須離婚的理由,就是他患了艾滋病。但是這個秘密,隻有漣漪知道。

在範至林和漣漪感情的裂痕越來越大的日子裏,他和龍菁菁有過幾次激烈的愛夜。每一次的次日早上,龍菁菁都像純情少女般全身都散發出愛的光芒,她每次都會急急地衝進妹妹龍欣欣家裏,將妹夫唐子衝“趕”走,然後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將範至林和她的深夜纏綿盡力渲染給妹妹。因此使龍欣欣常常覺得,範至林對龍菁菁也不是如外表那樣冷漠和無情。

龍菁菁這個高傲而自負的女強人,人前都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但是一遇到範至林的問題,就會非常地情緒失控,所以她一切的秘密都在比她冷靜和睿智的妹妹龍欣欣的掌握之中。範至林突然死亡,因為是死在車流中,是車禍無疑。可是他留下了遺囑,遺囑的內容那麼離奇,寫遺囑的時間那麼古怪。

更離奇的是範至林同時讓唐子恒和木冰霜一起來保護漣漪的繼承權。

念晰的那個問題,使龍菁菁恢複了理智,同時暴怒起來。她霍然撲向木冰霜,尖叫道:“是你殺死了他!你這個該死的女巫!”

木冰霜此刻是木然的,顯然,念晰的那個問題也將她震撼住了。她忘記了還手,被龍菁菁打了兩個耳光。龍菁菁還想繼續下去,龍欣欣及時阻止了她。

“姐,你坐下聽我說句話。”龍欣欣道。

龍菁菁恨恨地瞪著木冰霜,坐下了。

念茲拉了拉發呆的木冰霜,示意她也坐下。然後,所有的人都將目光對準了龍欣欣。

龍欣欣冷靜地說道:“媽,姐,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嚴峻的問題。我們一直以為姐夫是意外死亡,我們忽略了他遺囑的根本問題。”

龍欣欣分析道,如果範至林是突然死亡,就不會有遺囑留下,更別說那麼荒唐的遺囑了。遺囑的書寫時間是五個月前,這就更不正常。範至林才四十二歲,正是事業的輝煌期,他在公司裏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又娶了漣漪這個年輕漂亮的妻子,從他結婚前後的狀態來看,他是意氣風發的,事業與愛情的雙重幸福,使他突然間煥發出從來沒有過的光彩。可是為什麼在五個月前,他會親自寫下那樣一份遺囑呢?而且附加條件為什麼又是在近期呢?他為什麼又要給唐子恒和木冰霜那樣不可思議的權力呢?

龍欣欣的分析,使每個人都沉重起來。一個健康的人寫下遺囑,如果是七老八十的人,那倒是非常正常,問題是範至林才剛剛中年。

“他是自殺的。”龍菁菁總結道,說這話時,她的聲音和心一起在顫抖,接著她哭出聲來。

龍欣欣非常理解姐姐的感受,她一直以為範至林是在與木漣漪離婚不成的情況下,因心理壓力而出了意外。但現在種種跡象表明,他是故意用死亡來了結一切。

“爸爸為什麼要自殺?”念茲悲痛地喊起來,“他不是娶了漣漪嗎?他不是對我們說愛她愛得如生命嗎?”

念晰的眼淚無聲地流淌著。

“他是自殺的……他是自殺的……”木冰霜慘然地低聲重複著。

周蓉的暴叫,將現場再一次推向緊張的局麵:“範至林,你用自殺來讓那個女人獲得女王之都,你對得起燕燕嗎?”

唐子恒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的。他一進來就感覺到氣氛不對,不管是哭的,還是憤怒的,都一起朝他投來利箭般的目光。他敏感地知道有事情發生了,而且這件事跟他有直接關係。他本來想問漣漪是否在家,結果隻能把那句話咽回去。

龍菁菁非常失態地跳起來撲到唐子恒身上,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果然是你們害死了他!唐子恒,既然你跟那個女人勾搭在一起了,為什麼不叫她在離婚書上簽字?你們為什麼要讓他經受妻子和兄弟雙重背叛的痛苦,逼得他走投無路,用自殺來成全你們?你還是他的兄弟嗎?”

唐子恒從龍菁菁的狀態裏已經看出,她失去理智了,因此拉開她後,對龍欣欣說隻跟她談。龍欣欣好不容易安撫了情緒激動的龍菁菁,然後和唐子恒來到樓頂。

女王之都的樓頂被設計成了休閑的小花園,而且隻有主人才可以來這裏。寬大的涼棚下,有兩套白色鋼木休閑桌椅。它們隱在花圃中間,非常的賞心悅目。

龍欣欣和唐子恒相對坐下,很久都沒說話,直到保姆送來兩杯茶後離開,他們才不約而同地歎息了一聲。

龍欣欣凝重地看著唐子恒,問:“子恒,不要隱瞞我,你真的愛漣漪嗎?”

唐子恒鄭重地點點頭:“嫂子,我和漣漪認識的經過,你是最清楚的。那個時候,她愛範大哥愛得死去活來。然後,她和範大哥結婚了,我們都由衷地為他們祝福過。”

“是啊。姐夫的前半輩子被我大姐給壟斷了,他所有的感情都埋藏了起來,對大姐報著恩,藏著愛的十幾年裏,他一直過得很痛苦。大姐死後,二姐又瘋狂地愛上了他,巴望著做他的妻子,可是他封閉著自己,滄桑著自己,痛苦著自己。”

“也許,他不是不愛菁菁姐,而是不敢愛。菁菁姐的個性和燕燕姐差不多,都有很強的占有欲,壟斷欲,所以他寧可封閉自己,孤獨自己,也不願意向菁菁姐敞開感情的大門。”

“但是,他的感情大門卻被漣漪打開了。”龍欣欣悲哀地笑了一下,“我們都以為他的後半生會很幸福,漣漪是那樣有活力,有魅力,敢愛敢恨,敢作敢當,同時也柔情似水,溫暖了他那顆滄桑的心。他們愛得那麼狂熱,那麼不顧一切,為什麼隻有幾個月就一切都變了呢?其中有我二姐瘋狂介入的因素,也有木冰霜介入的因素,但是我覺得,這些都不足以改變他們對愛情的追求。”

唐子恒吃驚地看著龍欣欣。龍欣欣要說的第三個因素,已經不用說了,他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的意思是,隻有他和漣漪之間的曖昧關係,才會將範至林徹底打倒。

“嫂子,我和漣漪……”

“子恒,我不管你和漣漪以前如何,也不管你們將來如何,我隻請求你查出他真正的死因。”

“嫂子?”他驚愕。

“子恒,我相信你和漣漪之間,以前一定是清白的,否則,漣漪早就答應離婚了。他的死,一定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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