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第10章

“為何不能殺?”村民聽到我的話都安靜下來,看來這段日子混得不差。

我沒有宗教信仰,也不養寵物,學習期間參加解剖也不止一次,從最初的不適應到熟能生巧,我從來沒問過自己是不是個冷血的人!

也許這些幼崽長大後很凶殘,可如今稚嫩、羸弱的樣子讓我想到肅肅。稚子無辜,我不能忍受這些小生命在我麵前被殘忍地奪去生命,僅僅是為了口腹之欲,或者貪圖它們的皮毛!

“野獸吃人,人殺野獸,都是為了生存,沒有誰對誰不對,這是自然界的法則!”我說出我的想法,“我們已經獵到想要的,就放過這些沒成年的吧!人有孩子,動物也有,哪個當娘的忍心孩子受傷,危急時刻誰不舍身相救?母狼若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怎會逃脫不掉?畜生尚且如此,我們為什麼不能寬容一點呢?”

有人說:“前些年,呂祥家媳婦帶娃回娘家就是被狼拖走的,可沒見它們對俺們仁慈。”

“人餓極的時候眼中也隻有食物,何況動物!但它們也有靈性也有母性,這是大自然賦予的本能,誰也不能抹殺。各位試想想如果有人當著你們的麵傷害你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如果今天沒吃的了,走投無路,我不會阻止你們。可我們有糧食,也打到獵物了,為什麼不能放過這些幼崽?畢竟它們沒有傷害過我們!”我苦口婆心。

“今日它們弱小,無法傷人。可若就此放了,他日必有後患!”

“不會的,它們有靈性。我們放了它們,它們知道感恩的。雖然弱肉強食是自古不變的生存法則,但誰都不能隨意傷害他人。它們懂的,我們更不能隨意殺戮!”

眾人遲疑,我知道一時很難改變他們的想法,隻得換個策略:“就是因為它們知道這個法則,所以每年人獸互有損傷,但一直還算平衡。一旦我們屠殺幼崽,恐怕會引起狼群乃至整個獸群的瘋狂報複。山裏有多少野獸誰也不清楚,但呂家村就這麼多人了。你們能抵擋幾隻啊?那些老弱婦孺怎麼辦?凡事不能做得太絕,給別人留條生路,也是為自己留下一線生機。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信不信隨你們。如果你們堅持屠殺幼崽,我們會盡快離開呂家村。我不想無故遭到狼群報複,被撕成碎片。”我故意加重尾音,不少人抖了抖。

我帶著肅肅正要向外走,突然聽到有人說:“神醫的話很有道理,俺信,還是放了吧,不差這幾個小畜生,沒幾兩肉也吃不飽,若招來後患就不值了。”

“俺也聽過狼群複仇的事,這畜生可靈了!”

“是啊,神醫不能走,俺媳婦下月要生了,可胎位不正,還指著神醫照看呢!”

我又不是婦產科醫生,接生孩子沒經驗,但隻能假裝淡定道:“既然這樣,先把這些小動物送到祠堂吧,找天放生回去。”

於是搬的搬,抬的抬,各司其職,一群人浩浩蕩蕩又回到喜宴處,忙活開來……

望著眼前的一切,心底的那股絕望突然又升起,真的……跟我的生活完全兩個世界……還能回去嗎?一陣寒意,我一把拿過桌上的杯子,也不管裏麵裝了什麼,一飲而盡。

強烈的辛酸嗆辣湧上腦門,我不停咳嗽,眼淚鼻涕直噴,氣不順差點背過去。

小手不停拍拍,我好不容易平複過來,早已滿臉通紅。肅肅好奇想嘗試,被我阻止:“不行,不想變呆的話,18歲前不能喝酒。”

這是什麼酒?辛辣酸澀,味道也怪怪的。旁邊有人樂嗬嗬地對我說:“沈醫生,不錯吧?這可是保長家自釀的高粱酒,雖比不得士族的汾酒,卻是村裏釀得最好的,色香味足。來,再喝一斛。”

我急忙搖頭。又是士族,到底什麼民族,歸哪裏政府管轄?!

我覺得煩悶,離席出去透透氣,任月光如瀉灑在身上。

我問肅肅:“知不知道蘭陵也是美酒?”肅肅望著我,我笑著摸摸他的小臉席地而坐,許是酒勁上來了,一點不覺得冷。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我喃喃道,像是說給肅肅聽,更像自言自語,“不知道喝了蘭陵酒,是不是就不那麼想回去了?肅肅你知道蘭陵美酒嗎?”

小腦袋搖搖。我索性向後倒去,壓在一片濕漉漉還帶著積雪的蘆葦上也不覺得冷,放肆地吸了口氣。

“山東最南的地方,有個縣城靠近我們江蘇最北的徐州,叫蒼山縣。在蒼山縣裏有個小鎮,叫蘭陵。那裏盛產一種美酒,有著千年的曆史和傳承,就是蘭陵美酒!酒色呈琥珀光澤,晶瑩明澈,濃鬱襲人,酒質純正甘洌。喝過的人都難以忘懷,甚至讓人流連忘返,忘了家在哪裏!”

肅肅聽故事入了迷,我不禁笑道:“你想也是白想,不到18歲,我不會讓你喝酒。不管什麼酒,酒精都會傷害身體發育,影響智力,所以18歲前,什麼酒都不能碰。聽到了嗎?”

朦朧中,好像看到肅肅點頭。我又繼續喃喃:“其實我喝過蘭陵酒,不像詩中描繪的那麼美味。肅肅,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我的父親鐘愛蘭陵美酒,所以我叫沈蘭陵。可惜他走了,走了,再也不回來了。肅肅,你原來叫什麼名字啊……跟酒有關係嗎?……”

說著說著,我睡著了……

被冷風吹醒的時候,夜已深,酒宴早散了,四周一片寂靜。隻有肅肅坐在一旁無言地陪著我,手裏玩著雜草。

我大驚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起身拉著肅肅奔回祠堂,雖然村莊不是山裏,可連個路燈都沒有,實在嚇人!

宿在祠堂的人都睡下了,我小心回到房裏,檢查肅肅沒什麼不妥,才安心倒下。

結果,第二天我病了。著涼感冒,聲音也嘶啞起來。

藥品短缺,我憑著自身的抗體捂了三天,又發了一身汗,總算好多了。

呂勝來找我:“沈醫生,今日可放歸嗎?這兩日一到夜裏,全是狼嚎,幸好聽您的話,留了小畜生的性命,不然真要出亂子了。”

我點點頭,費力道:“跟我來。”

捕獵時,小白狐的前爪流血受傷,經過幾天的包紮上藥,已經開始收口。這三天除了療傷,我也希望驅散、減輕它們身上的人味。通常剛出生不久的獸類,如果沾染了太多不屬於族群的味道,會被遺棄甚至傷害。

我生病這些天,肅肅不肯離開半步,怕傳染給他,隻好讓他去後院幫我照看小狐,分散一點注意力。

我們遇見迎麵而來的小五,這些日子她經常和肅肅一起照顧小動物。隻見她眼睛紅紅,好像哭過,我忙問:“怎麼了?”

小五委屈道:“小雨太壞了,拉著小狐狸的四肢拖來拖去,小狐狸疼得直叫。肅肅不讓,跟小雨打起來了。”

我精神一震,喲,這小子終於會打架了!

到了後院,隻見肅肅把受傷的小白狐緊緊抱在懷裏,轉來轉去躲避小雨的追打。唉,這哪是打架,根本就是挨打。

呂勝大喝一聲:“幹甚呢?”小雨充耳不聞繼續追鬧。

呂勝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將他提了起來:“再鬧就把你關起來。”

小雨很不甘心地站到一旁,滿臉不屑。

肅肅轉過身抬起頭,純淨絕美的臉龐與懷中的白狐相映,一時竟讓呂勝也出了神。

“沈醫生,這娃……莫不是山靈啊?!”

我失笑,想起當初,何嘗不將他錯認為狐仙!如今懷中正抱著他的同族,所以小狐狸才會這麼乖巧安靜?嗬嗬……

我輕咳一聲,肅肅抱著小白狐跑到我身邊,一個字一個字迸出來:“它沒事,蘭陵讓我看護它們,它們沒事。”

他把我的話當聖旨了,我讓他看護小狐是怕感冒傳染他,沒想到他真的固執到不讓人碰小狐狸一下。好孩子啊!柔軟再次填滿心房。

我蹲下身道:“下次小雨再欺負你,就揍他!”

肅肅靦腆道:“我有推倒他的。”有進步!

我柔聲道:“跟呂叔叔去把這些小動物送回去。”

肅肅習慣地拉起我的手,我搖搖頭:“蘭陵的病還沒好,不能吹風。這次肅肅自己去,呂叔叔會教你的,蘭陵就在這等你。肅肅是男孩子,要學會獨立堅強。”

肅肅看看我,走向呂勝,小雨也跑過來:“我也去,我也去。”

我笑著點頭,不過拉住他:“去可以,但不能再搞破壞。如果這些小動物受到傷害,會害死全村人的!……我會讓柳護士每天給你打三針!”

小雨抽回手胳膊,向肅肅那邊跑去。

等到他們一行回來的時候,我看見肅肅滿眼的欣喜還有感動,我知道大自然的力量讓他觸動了,小男孩終於打開心扉開始成長了。

當天夜裏,村裏沒再響起令人恐慌的獸哮,一切恢複寧靜。

終日一成不變的等待,終於讓何安妮再次爆發:“他們都說要到明年四月雪才化。沈蘭陵,不能上山,我也要走了,到那個什麼高涼縣,總比在這幹等強。都三個多月了,這些人早就好了,有吃有喝賴著不走,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找文揚!還不知道這三個月他是怎麼過的……”說著傷感起來。

其實我的承受力也已達到極限。雖然對前路心存恐懼,但總這樣蝸牛似的縮在原地,永遠也回不了家。

於是我們再次向呂勝說了想法,他還是極力挽留:“再有兩個半月,就過年了,還是在俺們這過完年再走吧。”

“不行,”何安妮一口回絕,“該治的都治好了。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呂勝麵對何安妮一貫的激動有點哪個民俗村落可以大到這種地步,延及方圓幾百裏、涵蓋附近所有村莊?哪個劇組請得起這麼多群眾演員連續三個多月每天不間斷地出現在我們麵前,卻不見導演?又有哪個劇組能請到這麼多專業到方言都能古色古香且滴水不漏的群眾演員?還有道具,哪個美工可以做得這麼完善、真實到位?還有他們的衣飾發型語言……還有,我們生活的時代哪還能看見這麼多野生動物?如今鎧甲戰馬都出現了,教我如何再自欺欺人?會不會永遠都回不了家了?眼前發黑……發怵。

我也對呂勝說:“保長,這些日子麻煩你們了。現在病疫已經解除,我們實在沒有留下的必要。我們還有別的工作,我們也希望早點回去跟家人過個團圓年。再次感謝你的關照,你真的是位好領導。呂家村的善良淳樸我們不會忘記,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我們一定帶上充足的醫療裝備,再來為鄉親們服務。”

呂勝見我們去意已決,隻得說:“那……能否再等三日?這兩日天色不好,俺們莊稼人知道明日還會有場大雪。三日後是個好天景。”

看看何安妮,她也隻能接受,我點點頭:“那就再打擾呂家村兩天了。”

行李沒了,除了器械,藥品也差不多用完了。鄉親們一聽說我們要走,不斷送來衣食,雖然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卻是家裏最好的,呂勝還給我一個錢袋,讓我們路上用。

我感動得眼眶發熱,推辭著推回去的時候,突然瞥見裏麵裝的好像不是硬幣,而是……孔方兄……銅錢?!觸電般地縮回手,恐懼再次把我籠罩……

好半晌,我才擠出笑容勉強對呂勝說:“你們攢錢不容易,還是自己留著吧,我們不能要。”

“不行,沈醫生一定要收下,你們是俺們的恩人。小小心意,您要是不收,俺們心難安。”眾人一片盛情。

我隻得將錢袋接過放在一旁,不敢多看。

小五送給肅肅一套新衣,雙目紅紅,盡是不舍。算算年紀加上這裏早婚的風俗,恐怕……這小女兒家的心思注定要落空了!

呂勝指著一個大包袱對我說:“沈醫生,俺們進城通常要三日。眼下天寒,路又不好走,三日肯定到不了。且路上不太平,這些東西你們一定帶上,路上用得著。”

我正要再說些感激話時,被風風火火跑來傳話的人打斷。他對呂勝喊道:“保長,縣衙帶官兵來了,說俺們村有疫症,要燒村!”

頓時,五雷轟頂!擊得我站立不穩!

呂勝一聽急了:“不是呈報過了,村中時疫已解,內外、大小皆已無恙?!”

那人道:“可官大人不信,硬說鄰近村落都指俺們是疫村,所有染病之人皆在此!為防病疫擴散,大人們要除根,燒了俺們村,現已封路架薪,不讓任何人出村!”

呂勝二話不說衝了出去,我們圍在門口,向外張望。

村口多了一片木樁,還在不斷增加豎起。一群身穿鎧甲的人全副武裝地攔在村口,阻止村民向外一步,後麵還有不少人坐在馬上監督。

完了完了,這回徹底完了,再也騙不了自己!我不得不麵對最不想麵對的事實!

哪個民俗村落可以大到這種地步,延及方圓幾百裏、涵蓋附近所有村莊?哪個劇組請得起這麼多群眾演員連續三個多月每天不間斷地出現在我們麵前,卻不見導演?又有哪個劇組能請到這麼多專業到方言都能古色古香且滴水不漏的群眾演員?還有道具,哪個美工可以做得這麼完善、逼真?還有他們的衣飾發型……還有,我們生活的時代哪還能看到這麼多野生動物在山上亂跑?如今鎧甲戰馬都出現了,教我如何再騙自己?……會不會永遠都回不了家了?眼前發黑……

“沈醫生?”……“神醫?”……“沈蘭陵,你別暈啊!”……“蘭陵姐,你怎麼了?”……

“蘭……陵!”最後肅肅的呼喚定格在耳畔,我昏了過去……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