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糾纏不清

孫悟空從來沒有徒步走過這麼遠的路。

身為凡人，要比自己想得艱難很多，他不知道該去尋找師父，還是自己的心，還是說其實這兩者都不重要，在孫悟空的腦海裏，似乎再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了。

孫悟空找到獅駝王山夷的時候，獅駝王還在翠雲山的山下昏睡，可能就像長生花說的那樣，年紀大了，萬物有靈，有靈便有壽，無論多久，總是有個盡頭，獅駝王嗜睡的習慣，多半是快到了盡頭。

孫悟空花費了很長時間才叫醒獅駝王，獅駝王恍惚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已經從深淵之地逃脫了。

“帶我去找師父。”

獅駝王體力恢複了七八，皺起眉頭，“我要先去做件事。”

妖怪便是這樣，恩情在心，有仇必報，他出山第一件事，當然是去找那青藻介算賬，當時荒川為妖族族長，手下其他六個妖王護守八方，屬九尾妖王身負重責，獨踞三方，勢力也最大，接替荒川的呼聲也最高，再加上青藻介是新晉妖王，年紀輕輕便擁有通天的本事，自然受萬妖崇拜，獅駝王也曾對其喜愛有加。

這仇，非報不可。

“一天都等不了，”孫悟空自然是不願意去的，可是還沒等說出來，獅駝王就抱起了孫悟空，向著遠方奔去，“若有你相助，必能斬殺這亂族之妖的叛徒。”

此時心猿在妖界已經掀起了血雨腥風，蝴蝶見證了這曆史性的時刻，她看到不斷有妖怪前來，被心猿不斷地打退，妖界一半妖怪憤怒，以妖王荒川為首，一半妖怪欣喜，以青藻介為首，憤怒則怒這心猿擾亂妖界，欣喜則喜這心猿擾亂妖界。

妖怪們雖不知這心猿是何方神聖，但是關於另一個猴子的傳說再次在妖界盛行開來，當年齊天大聖結了六個兄弟，這六兄弟分別是牛魔王，蛟魔王，鵬魔王，獅駝王，獼猴王和禺狨王，如今除了老三鵬魔王在西天被如來佛祖看管不得外出之外，其餘五人都在妖族共事，以荒川為妖族之首，牛魔王乃妖族大長老，獅駝王則是妖族鎮族大將軍，獼猴王負責妖族機密，眼觀四象，耳聽八方，不過此妖行蹤飄忽不定，喜歡雲遊四海，禺狨王跟在荒川身邊，是他的智囊。

而青藻介，乃是九尾狐王之後人，也是妖族之中，唯一一個女王，她形如殺手，負責誅殺亂族之妖，然而荒川沒有想到的是，這青藻介就是亂族之妖，她看不慣荒川的和平政策，想要取代荒川掌握妖界大權，再掀起與天庭的戰爭。

心猿已經驚動了荒川。

獅駝王消失之後，作為兄弟的荒川一直想要培養三十二神將，暫時撐著獅駝王的勢力，而三十二神將轉眼便被心猿殺了，荒川自然憤怒不已，又連續派了手下前去捉拿心猿，均是一無所獲。

終於，青藻介收到了荒川的緊急誅殺令。

在紅河妖界，妖王拿不到誅殺令，誰也不敢使用法力，因為妖王的力量實在太過於強大，很容易就會掀起妖界的災難，已經很久了，青藻介手中握著誅殺令，嘴角勾出好看的細紋。

青藻介披起大衣，向著殿外緩緩走去。

蝴蝶告訴心猿，這裏是妖界，如果他要找的是妖怪的話，應該也在妖界。可是妖界這麼大，找一個妖怪也如同大海撈針，妖界一片混沌初開的樣子，四下望去，除了紅色的雲，隻有漫天的霧，心猿踩在筋鬥雲上。

心猿也不是毫發未損，他的背部被妖怪抓了幾道血口，痛到難以形容，心臟本來就是脆弱的。

“我要睡一會，”心猿對蝴蝶說。此刻他真的很疲憊，這接二連三的爭鬥，已經讓他精疲力盡，所以才要躺在筋鬥雲上，而不是擁進大山的懷抱，大山之中，隻有戰鬥。

青藻介懸在筋鬥雲上，靜靜地望著心猿，在等待著他醒來，蝴蝶發現了心猿，不停地叫喊心猿，心猿握緊棒子，定睛看向青藻介。

心猿不知道青藻介為什麼會收留自己，又或者她收留每個無家可歸的人，再有可能她曾經在無家可歸的時候被別人收留過，總之心猿沒有問過她，她隻是告訴心猿，妖界沒有她找不到的妖怪，爾後青藻介便離開了。

心猿在妖界的黑屋裏等待著，再次見到青藻介是三天之後的事情，蝴蝶根本沒有辦法忘記她深邃的目光，如同狼一般具有殺傷力，即使隻是坐在那裏，散漫地呼吸。

青藻介已經開始做事，她告訴心猿，她幫助別人，卻並不奢求這些人以後會回報自己，她隻希望自己的勢力擴張時，遇到更少的阻力。

“你遇到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複雜得多。”青藻介雙目愁惑，似乎為此事已經焦頭爛額。

心猿不解地搖頭。

獅駝王的背後是荒川，妖界鎮族大將軍，心猿殺死三十二神將，而青藻介為了心猿，殺死了天將雄獅，青藻介與獅駝王的戰爭算是敲響了，不過這是青藻介想要看到的，目前在妖界的六大妖王，獅駝王算是最弱的，其實他早就對獅駝王動過手，青藻介想要給他們一個教訓，或是徹底地殲滅。

心猿還覺得此事全因自己而起，不由的有些歉意，青藻介卻笑了起來，告訴心猿這妖界的規矩，便是義氣，你仁我便義，可是妖界被統領之後，講究尊卑錯對，丟了義氣。

青藻介想要借此找回妖界丟了的義氣。

當然這是她騙心猿的話，心猿卻聽在了心裏，似乎青藻介做的事是對的，是很多妖怪不敢去做的事情。

蝴蝶讓心猿小心青藻介，心猿也不理。

青藻介的想法得到了心猿的讚賞，這也讓他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更加地果決。若隻憑自己之力，就算再怎麼強大，也不是那幾大妖王的對手，可是有了心猿便不一樣。

這心猿青藻介也是知道，他正是當年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因為孫悟空的心臟可以使人長生的謬論，也是她告訴心月夫人的。

想到這裏，青藻介嘴角微微笑起，似乎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計劃，順利進行著。青藻介告訴心猿，殺妖不必大動幹戈，心猿喜歡熱戰，但凡開戰，必定驚起四座。

心猿看到青藻介慢慢地擦拭著手中的彎刀，隨後把彎刀藏進在袖中，她的目標很簡單，就是衝進眼前的這家飯館，幹掉正在吃飯的女人——獅駝王山夷的女人。

“這個女人不忠不義，勾引手下，”青藻介說，“獅駝王還要感謝我。”

青藻介離開時，把那把刀留給了心猿。

蝴蝶迷茫了，那一天比任何一天都要漫長，所有的燈火都黯然失色，陰雨後的潮濕，讓她很不習慣，尤其是地上的水溝，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候濺在身上，蝴蝶本想躲在山洞裏，可我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山洞裏妖怪太多，如果被他們看到，恐怕難逃一死。蝴蝶在街上遊蕩了一晚，幾乎看到妖怪的影子就躲起來。

心猿不是要找對他很重要的人嗎？是什麼讓他停下腳步的呢？蝴蝶想不明白，但是她能感受到心猿的變化，因為心猿已經好幾天沒有說過痛了。

找那個人的意義，就是讓自己不再痛，而他不再痛了，也就是說沒有必要再去尋找那個人。

饑寒交迫，三天後，蝴蝶被找到了，但她已經死了，死在一個麵館前，青藻介曾告訴過心猿，吃麵食是妖族退化的開始，他厭惡這種改變。

那家麵館有些陳舊，招牌心猿都沒有看清，就走了進去。

“你他囁兒的哪裏來的？”妖怪一邊吃麵，一邊粗口問道。

“蝴蝶是你殺的？”

“蝴你嘛的皮！”妖怪一把把麵扔在了地上，剛站起身，就被匕首一擊封喉。

其他妖怪見狀都有些愣住，轉身看向暗處，暗處有一個鬼佬，長發蓋住了臉，他困惑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妖怪都很怕他做這個動作，因為這個動作意味著，他頭皮發麻，起了殺心。

這鬼佬撿起地上的碎碗，割破了自己的手，他的血冒了出來，但是他絲毫不在意，用舌頭舔了舔，似乎還很得意地看著心猿。

這鬼佬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戾氣，連心猿都感受到了，這鬼佬不是別人，正是降龍羅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