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廬山真麵

沙僧有些日子沒有與妖怪動過手，卻仍能與奎木狼打得有來有回，頗感得意，卻不知是這奎木狼不願與其交手。

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用沙僧的話說，先不管這百花羞公主的事，且與我打上幾個回合。

“念及你是取經之人，還是速速上路，我的事還請莫要插手。”奎木狼本就練就三花不老方，在人間有修成舍利子玲瓏內丹，截教、佛教和闡教三教結合，功力自然不低，這平手也是處處相讓。

沙僧也有難言之隱，師父唐三藏在一旁看著，不動手肯定說不過去，話多了又怕被罵無能，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想得多了，反而丟了最初的本意，他是為了百花羞公主而來的。

唐三藏見徒弟略戰上風，竟上前了兩步，沙和尚是三徒弟中最弱的，最弱的都打得過的妖怪，想來也不是什麼厲害的妖怪。

“教訓教訓就行了，切勿傷了他的性命。”唐三藏在品質上卻有些不如人意的地方，不過仁慈之心還是在的，尤其是對妖怪和弱者。

沙和尚應聲附和，手上的活卻越發地凶狠起來，朝著奎木狼一陣猛打，奎木狼瞥見波月洞中，百花羞公主聞聲前來，竟一個沒有躲閃，被沙和尚用降妖寶杖打中，那月牙鏟劃破了奎木狼的頸部，奎木狼一瞬間被逼出了原型！

唐三藏見妖怪麵露可憎，忍不住後退了兩步，閉眼誦經，“太醜了太醜了，忘了吧忘了吧。”

奎木狼第一眼看向了百花羞公主，很明顯百花羞公主也被他的樣子驚到，再一眼，憤怒地看向了沙和尚，沙和尚又揮杖襲來。

“妖怪，看打！”

這是大師兄常說的話，今日自己拿來用，發現確實順口。

奎木狼已惱羞成怒，一把抓住了沙和尚的降妖寶杖，猛地踢在了沙和尚的腹部，沙和尚跌倒在地上，忍不住看了一眼師父，看到師父正在閉目誦經，忙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我是奉國王之命，來救百花羞公主，”沙和尚說道，“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還望你迷途知返。”

“你知道什麼！”奎木狼飛身撲向了沙和尚，沙和尚雙手撐起寶杖擋下。

“住手！”百花羞公主喊道，奎木狼對她的心她自然知道，因為擔心自己害怕，所以波月洞中一個小妖怪都沒有，隻找了兩個農家的女人服侍自己，除了傷害自己的人，奎木狼從未傷害過其他無辜，相反還對平凡百姓非常友善。

百花羞公主抓住了奎木狼的手，奎木狼將臉別向一旁，“聽我一言，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你我一起這麼久，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我不想你動了殺心，他們是取經之人，若你殺了他們，日後我老去，你就無法再返回天庭。”

奎木狼曾把一切都告訴過百花羞公主，甚至心月夫人也說過孫悟空的心可使人容顏不衰，唐僧肉可讓妖怪長生不老，可是百花羞公主拒絕了，百花羞不想奎木狼因為自己失去太多，若真吃了取經人，恐怕奎木狼再也回不去天庭了。

百花羞公主上前握住了奎木狼的手，轉身走向唐三藏，“回去吧。”

奎木狼知道百花羞是讓他回到天庭去，可是回到天庭去又有什麼意義呢，百花羞知道，從第一道皺紋開始，人就會老得很快，她想在奎木狼心中留在自己最完美的樣子。

唐三藏呆呆地望著奎木狼，他陷入了沉思，如果人生不苦，究竟還叫不叫人生，若是眾生都無欲無求，世界還會向前走嗎？

沙和尚一路上聽完了百花羞和奎木狼的故事，地中海的腦袋竟然抖動了起來，他突然明白了二師兄曾對他說的話。

“師父，苦難就像女人裙底的春光。”

“胡說什麼！”這種超現實的認知，唐三藏自然不懂，因為他根本沒想過女人裙底的春光是什麼。

“這是二師兄說的，”沙和尚說道，“我以前不懂，現在明白了。”

唐三藏想了很久，也沒能想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旁的百花羞公主微微勾起了嘴角。

“是吧，”她說，“苦難是不能分享的，就算你分享出去，別人能看到，也無法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這個詞無法再貼切了，每個女人都不一樣，所以每種苦難各不相同。

國王看到百花羞公主驚訝不已，此時的百花羞已經不再是少女模樣，而國王也已經年邁，國王的失望大過心中的欣喜，但他還是做出開心的樣子。

“我太想你了。”

這是句客套話，誰都聽得出來，唐三藏也聽了出來。

“既然我們找回了你的女兒，請快快批我們過關吧，我還要去找我的大徒弟。”

“妖怪呢？”國王反問道。

唐三藏和沙和尚都有些不知所措，“妖怪？”

“你們把我的女兒搶回來，他如果惱羞成怒，再來禍國殃民，你們又走了，我該如何是好啊！”國王義憤填膺，“如果要搭上江山社稷，倒不如，倒不如當初沒有把女兒救回來。”

人心。

在那一刻，唐三藏看到了人心，隻是他不明白，是什麼讓他對自己的女兒如此冷漠。

百花羞公主似乎習以為常，臉上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隻是淡淡一笑，“妖怪，已經被兩位長老殺死了。”

“屍體呢？”

“化作原形，被長老一把火燒了。”

國王抓著胡子，愁思了片刻，“若是這樣，固然最好，隻不過……”

“還有什麼問題？”唐三藏有些急了。

“隻不過大師的白馬不知道被什麼小妖吞了去，”國王愁眉不展，“唉，是我疏於防範。”

沙和尚聯想到前夜白龍馬說的，似乎找到了問題所在，俯首在唐三藏的耳邊，“看來國王不是看上你，是真的看上了你的馬。”

“那怎麼辦？”

“兩個辦法，一個，我們走！”

“那小白龍就丟下不管了？”唐三藏反問道。

“第二個，就是跟國王撕破臉，把小白龍要回來！”

國王瞪著眼睛側耳傾聽著唐三藏師徒的談話，但是兩個人聲音實在太小。

“既然是這樣，”唐三藏雙手合十，走上前去，“那就隻能作罷，還請國王交我通關文牒，好讓我們速速西行。”

國王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如此順利，忍不住望向身邊的謀臣，露出奸邪的笑容，“這通關文牒早就備好了！”

唐三藏當然不會不管小白龍，隻是小白龍不知被國王關在何處，如果魚死網破，吃虧的終究還是自己，國王真的喜歡白龍馬，自會在唐三藏離去之後試駕一番，屆時要去何方，還不是小白龍說了算。

國王設宴慶祝百花羞公主歸來，還在眾人麵前表示了對公主的思念，那一刻，全國子民無一不被國王打動，這全城上下，隻有百花羞公主一個人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真實麵目。

“那妖怪可有輕薄於你？”國王問道。

“未曾。”

“聽說那妖怪樣子極其醜惡，”國王豪飲了一口酒，“我們都沒有見過妖怪，你來說說，那妖怪到底長著什麼樣子？”

“他……”百花羞公主欲言又止，“金睛藍麵，奇臭無比。”

百花羞低下了頭，在桌上酒杯的倒影中，她看到了口中說的那個醜陋的妖怪。

奎木狼小心翼翼地翻出宮殿，向著雲層外躍去，百花羞連忙追了出去，她什麼都沒有看到，眼淚奪眶而出。

但這也好，奎木狼對自己失了望，自然就會重返天庭，想到這裏，百花羞又擦幹了眼淚，走回了宮殿。

國王得到白龍馬開心不已，酒過三巡，就讓手下把馬牽出，翻身騎了上去。

“好一匹駿馬！”國王感歎道，“不知這腳下功夫如何！”

說完便揚起馬鞭，白龍馬向著宮殿外快速奔去，國王喜得連連大叫，“好馬！好馬！”

白龍馬一路狂奔不止，士兵看到國王騎在馬上也不敢阻攔，紛紛讓開，就連城門守衛，也將大門拉開，讓國王馳騁而出。

“真是匹好馬！”

國王還在稱讚之時，便看到唐三藏和沙和尚站在前方，麵帶微笑。

“我說的沒錯吧，”唐三藏得意地說道。

“師父果然料事如神。”

“兩位大師還未西行？”

“我們沒馬，腿著慢。”

國王尷尬地翻身下馬，“原以為這馬被妖怪吃了，沒想到在城內找到，還好我趕來及時，若不然還真怕追不上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