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為何物

世界上的情種分為兩種，一種像孫悟空，自己本無意，女人接踵來，一種就像豬八戒，他不管對方是不是對自己有意，這都不妨礙他內心感情泛濫，無私付出。

豬八戒與心月夫人的約定是他這一生中少有的快樂，他從未試過這樣，甚至他想就這樣一直活下去。心月夫人喝了素酒，自然不甘心，這種每天都是不一樣生活漸漸演變成了大冒險，隻不過輸贏很固定，每個人輪流輸一天。

心月夫人讓豬八戒再變醜，豬八戒坦言已經是世間最醜了，惹得心月夫人開心不已，倘若放在平常，豬八戒說這話，多半會夾雜著自卑的情緒在，但在此時他反而覺得開心。

“你今天要向八十八個姑娘表白，”心月夫人瘋癲起來，“每個表白都要不一樣。”

“一天的時間？”

“就一天的時間。”

豬八戒瘋狂地跑向街道，拉人便是一通表白，他從沒試過這樣，表白按理說是一件很羞恥的事，因為麵臨著被拒絕的尷尬和自我懷疑，但是這次，他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心月夫人自在地喝著酒水，遠遠地看著豬八戒東奔西走。

豬八戒從十八歲到八十歲，表白了一個遍，正如心月夫人說的那樣，每次豬八戒的說辭都不一樣，有的是嫁給我吧，有的是我喜歡你很久了，有的是我不喜歡你，但是我家的狗很喜歡你，為了我家的狗，我要娶你。他想了很多理由，說得口幹舌燥，心月夫人在樓上笑得前仰後合。

八十八個女人，豬八戒幾乎把心月的女人拉了個遍，所有人都罵他變態，為了湊數他連母豬都表白了。

夕陽西下，豬八戒氣喘籲籲地回到心月夫人跟前，紫色的晚霞縈繞在他的身邊，心月夫人再看豬八戒時，覺得他順眼很多，已經不像是初見那般醜陋了。豬八戒猛喝了兩口水，望著心月夫人。

“太陽就快要下山了，”心月夫人提醒道，“你還沒有完成任務呢。”

“我知道，”豬八戒說。

“那你還不趕緊去。”

豬八戒擦幹嘴邊的水，微笑著低下頭，“我已經表白了八十七個，還差一個，心月，我喜歡你。”

豬八戒大膽地拉起心月夫人的手，心月猛得把手縮回，盯著豬八戒，麵無表情，其實她的內心波瀾不息，她不明白這突然其來的波瀾究竟為何，隻覺得缺氧的厲害。

心月夫人背過身去，“我不玩了，一點也不好玩。”

所有的約定都是如此啊，一方想要退出，另一個人就變成傻子。

豬八戒像傻子一樣愣在遠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八十七個被拒絕的表白全部加起來也不如最後一個尷尬。

“這隻是遊戲。”

豬八戒尷尬，是因為豬八戒不懂，自己的處境之所以會如此尷尬，是因為心月夫人動了心。

如果豬八戒繼續窮追猛打，或者再小小地堅持片刻，心月夫人就動搖了，畢竟他隻用了數日，就已經動搖了心月夫人對奎木狼的執著。

“我去找我大師兄了。”

患得患失的人是因為看透了人生無常，豬八戒便是這樣，他想告訴心月夫人，和她在一起的這幾天，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但是他走了，他什麼都沒說。

那夜的月色好美啊，豬八戒躺在草地上，望著天上的月空，他常常在想，或許他從來沒有愛過在天上的日子，微風吹著他的肚子，他撓了撓，人生總是一場又一場的空歡喜，有相聚才有離散，有喜才有空。

那晚心月夫人也不曾入眠，她想回到過去，奎木狼已經占據了她整個生活，支撐起了她的生活，她所有的歡笑悲傷都是因為奎木狼，她喜歡那樣的生活，也愛那樣的自己，可是她怎麼也回不去，每當強迫自己回憶奎木狼的時候，總是會不可控製地出現豬八戒的臉。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心月夫人想不通，她連夜啟程，來到奎木狼的洞府，想要看看他，重新喚醒自己對奎木狼的愛。

奎木狼像往常一樣招待了他，忍不住向那日的拒絕道了歉，奎木狼也是個癡情人，他很心軟，心月夫人就是愛他的仁慈，傷害過別人，也知道疼的人，才懂仁慈。

無論心月夫人怎麼去想奎木狼的好，過去那般衝動就是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很難過，她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可自己的確變成了這樣。

百花羞公主用厚厚的粉塗在自己的皺紋上，她很怕因為衰老而與奎木狼漸行漸遠，她很怕奎木狼愛上別人，因為此刻的她實在太幸福了，越是幸福越是害怕失去。可是奎木狼從不嫌棄她的皺紋，相反，他愛她臉上每一道皺紋，在他眼裏，那一條條皺紋就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奎木狼親吻百花羞公主，心月夫人看在眼裏，心裏卻不再有往日的波瀾，她開始為自己不再心痛而懊惱不已，甚至覺得自己背叛了奎木狼。

此時沙和尚孤身一人來到了洞外，他在洞外來回踱步，尋思著。

“要不在這裏睡一覺再回去，就說打不過這奎木狼？”沙和尚自言自語道，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好不容易大師兄失蹤了，二師兄不在，自己才做上大師兄，如果連個妖怪都打不過，師父怎麼看？國王怎麼看？兩個人肯定在背後罵自己窩囊廢。

“要不就真的打一架，”沙和尚想著，可是萬一真的打不過呢！萬一真的打不過，自己也會質疑自己啊，自己也會覺得丟臉啊，隻恨平日裏沒有向大師兄偷學幾招神通。

這也很奇怪，三個人各有神通，除了孫悟空曾去拜師學藝之外，其他兩人似乎甘於墮落，唐三藏打不過猴子，菩薩就教他用旁門左道馴服，沒有一個人誠懇地讓孫悟空教自己幾招本事，若不然也不會落到如此。

似乎每個人的本事都是上蒼安排好的，學是學不來的，孫悟空能有這般本事，也是上蒼的意思。

這是命啊，沙和尚終於說服了自己，既然自己的本事那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自己就算打不過這黃袍怪，師父也沒什麼好講的。

沙和尚拿起武器，想要去洞口叫罵，可是轉念又想，這個道理師父能明白嗎？師父是不可能明白的。

“或者幹脆說找不到這黃袍怪的洞，”沙和尚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他表示很滿意，找不到就沒法打，這很合情合理。

想到這裏，沙和尚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收起兵器，轉身離開了，路上他還想到了其他主意，“自己之所以找不到妖怪，是因為離開的時候，太匆忙，把東方聽成了北方，所以自己一路向前走了很遠，也沒有見到半個妖怪。”

沙和尚更加開心了，他不自覺地哼起了小曲。

他走後沒多久，心月夫人就從洞內走了出來，她可以確信的是，她移情別戀了，雖然不想承認，可事實的確是，她對豬八戒動了心。

心月夫人坐在山頭上，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為什麼人不能控製自己的心呢，為什麼自己這麼輕易就愛上了別人。

她閉上眼睛，看到奎木狼正向著自己奔跑而來，可是奎木狼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又變成了豬八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