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場愣住,從沒想過家裏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與趙建國過了大半輩子,雖然說不上相濡以沫,但總算是相敬如賓。
他是設計師,我是小學老師,畢竟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算是有些共同語言。
對待家庭,我也是盡心盡力,自問沒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
可是,卻換來他臨老入花叢。
我突然想結束這段四十年的婚姻了。
“姐,咱們怎麼辦?我聽你的!”閨蜜認真地問我。
“娟子啊,咱們都這七十多了,熬了大半輩子,孩子也都長大了,咱們還爭個啥呀?”
“這個事說出去都覺得丟人,讓人家戳脊梁骨。”
“算了吧,咱們就跟他們——離婚吧!”
閨蜜拍拍我的肩膀,堅定地開口:“你離我也離!”
人間清醒,七十不晚。
我迅速地找了律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好我的名字。
羅娟那邊更快,第二天一早已經住到了酒店裏。
“姐,306房間,等你過來啊,咱倆好久沒睡在一起了。”
“是啊,好久沒有了,上一次好像還是四十年前。”
人生如穿梭,一個記憶就恍如隔世。
我們忙忙碌碌地奔波在自己的軌道上,身後的很多記憶仿佛就在昨天,卻早已遠去幾十年。
做了離婚的決定後,我突然感覺到放鬆。
千斤重擔一下子扔在地上,感覺呼吸都很暢快。
在那個時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想要遠行,就要先卸下背上的包袱。
就算包袱裏的東西再重要,也是阻礙你前進的重量。
趙建國還沒有起床,昨晚他回來得很晚,想必是示範做得有些多,累壞了。
我靜靜地收拾行李,卻發現沒有什麼可拿的。
這些年,我省吃儉用、勤儉持家,基本上沒有給自己添置什麼衣服。
大號的旅行箱,竟然空著大半。
我收拾好東西,趙建國也醒了。
他根本就沒注意到我,徑直走到餐廳,準備像往常一樣吃我準備好的早餐。
結果,桌子上空空如也。
“楊萍,今天的早餐呢?”
他還沒有完全清醒,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問我。
“嗯,沒有。”我淡淡地答道。
“哦,那就中午再說吧,我去再睡......”
他沒有惱怒,準備再去睡覺,一回頭卻看到了拎著行李站在門口的我。
他一臉驚訝,頓時清醒了大半。
“楊萍,你要出門嗎?”
“嗯。”我看著他,麵無表情。
“出什麼事了?”他仍舊一臉無辜,想不到我能看到他們的聊天。
我沒有說話,把截圖發給他。
他看過以後臉色大變,卻依然理直氣壯。
“就因為這?楊萍,你太杯弓蛇影了吧?老張他們是開玩笑,隨便瞎說的,你怎麼能當真?”
“隨便瞎說?你卻很受用啊!伉儷!”我恨恨地說。
“你這是捕風捉影!就憑一張截圖,一個稱呼,你就斷定我們婚外戀?你這是沒事找事!”
他突然變得暴跳如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楊萍,你說支持我跳舞,醫生也說跳舞對我的身體有好處。”
“我以為你是真心支持,誰知道你卻小肚雞腸,無端猜忌,太讓我失望了!”
他竟然先發製人,讓我覺得更加可笑。
“趙建國,是我無端猜忌嗎?你心知肚明吧!失望的人應該是我!”
“楊萍!”他提高了一倍聲音,脖子上青筋暴露,兩隻眼睛瞪得發紅。
“咱們幾十年夫妻,你一點兒信任都沒有,要是這樣的話,咱們就甭過了,請你滾出這個家!”
眼前的人突然讓我感到陌生,這是一副我從未見過的麵孔,也許這才是真麵孔吧。
戴著麵具活了幾十年,他大概是累了。
我微微一笑,拉起行李開門而出。
在門口,我提醒他。
“離婚協議書我簽好字了,在桌上,你記得簽。”
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後聽到屋子裏打碎水杯的聲音。